推門走進洗手間,一眼就看到肖望正靠著洗手臺抽煙。聽到動靜,瞟了我一眼,然后整張臉立刻垮了下來,眼睛像刀子似的睨著我。
深吸口氣,我勉強擠出笑容:“肖望……”
肖望冷冷道:“你最好快點給我消失,不然我可不敢保證拳頭不會往你臉上招呼。”
“我知道你恨我,”舔了舔嘴唇,我鼓起勇氣道:“其實,我是想問你,你現在還有施詩的聯系方式嗎?”
就像被人迎面揍了一拳,肖望的臉色微微一白,然后慢慢扭曲起來:“你他媽故意的是吧!?”
我嚇住了:“什……什麼……”
肖望把抽了一半的煙狠狠擲在地上,瞪著我的樣子像是要將我生吞活剝:“操!老子當初真是蠢到家,怎麼會認為南海高有好東西?你跟施詩那個女人,都是一路貨色!媽逼的,你現在還敢在我面前提她!”
他這樣說施詩,我震驚之余,也忍不住動氣:“肖望!你怎麼說我都沒關系,可你怎麼可以這樣說施詩?!”
“老子就說了怎麼著!?操!那個勢利眼的女人,老子當年真是瞎了眼才會喜歡她!就像柳辰風,當年瞎了狗眼才會喜歡你!”
銀色子彈,射入心臟。
不見一滴血,殺人于無形。
全身的血液,都冷卻了。
喉嚨間彌漫著,一股濃的化不開的血腥氣。
我木然地轉身,打開洗手間的門往外走。
迎面走來那魂牽夢縈的身影,我看著他,只覺得模糊不清。有個聲音在腦子里不停嘶吼:“就像柳辰風,當年瞎了狗眼才會喜歡你——瞎了狗眼才會喜歡你——瞎了狗眼才會喜歡你——”
“怎麼了?”他在離我幾步遠的地方站住,眼神有點驚訝地看著我。
“沒事。”我木然地說完,徑直從他身邊走過。
他在我背后沉聲問:“去哪里?”
我的腳步頓了頓,沒有回頭:“麻煩你跟老師說一聲,我先回去了。”
一步步走出餐廳,菲娜看到我,笑著道:“要走了嗎?”可是我沒有回答她,像木偶一樣,直直地往外走了。
外頭的太陽很大,很刺眼。
我忍不住抬手,捂住眼睛,掌心一陣潮濕。
“喂。”腳步聲逼近,一只手按住了我的左肩。
“嘶。”我痛得瑟縮了下,回頭看到臉色有些僵硬的辰風,不禁一呆。
辰風蹙了下眉尖,又恢復了云淡風輕的樣子:“你肩膀怎麼了?”
我試著動了動左肩:“沒事……”可能是剛才在后巷被肖望一推,撞在墻上撞得太狠了。
辰風沉默地看著我,抿緊的唇線隱隱像是在掙扎。
我忙道:“你快進去吧,我要回去了……啊,差點忘了,那個……恭喜你啊,新店開張。”
他只是看著我,下顎線繃得很緊,卻一語不發。
等了會兒,他都沒說話,可是又不走開。我只得茫然地笑了笑,低聲說了句“再見”,轉身朝公交站走。
剛走到公交站,一輛黑色的豐田就停在面前。我只看了一眼,就把目光重新投向旁邊的站牌。
“叭叭。”豐田車突然鳴了兩下喇叭。
所有在等車的人都看了過去。
車窗搖下,辰風正面無表情地看著我。
“……”我張大嘴巴,簡直要以為自己產生幻覺。
那雙冷冰冰的桃花眼底流淌著一絲不耐:“要我幫你開車門嗎?”
我不太確定地:“辰風?”
他把頭正了回去,淡淡地注視著前方:“老師讓我送你回去。”
……
果然。
悸動不已的心這才平復了些:“不用了……”
他突然嗤笑了一聲,眉眼間滿是輕蔑:“我沒時間陪你玩欲迎還拒,欲擒故縱的把戲,你要麼快點上車,要麼立刻打電話給老師,說你不想我送。”
我的呼吸一滯。
等公交的人紛紛投來好奇的目光,對于別人的指指點點,恥笑諷刺,我早已習慣到麻木。可是唯獨你,我永遠習慣不了,也無法發麻。
沉了口氣,我不再說什麼,繞到副駕邊,打開車門坐了進去。
☆、第二十二章
車上氛圍依舊沉默。
我有點不安:“你這樣走掉……不好吧?”
剛說完,辰風的手機就響了,手機鈴聲讓我的心劇烈一顫——李克勤《月半小夜曲》的副歌部分。
他無動于衷地開著車,就好像根本沒聽見。
小小的空間充斥著熟悉的音樂,一切又彷佛回到六年前,我坐在公交車上,他坐在我的身邊,我們一人一邊耳機塞子,一起聽著這首歌。
血液逆轉,心臟怦然。
我一動不動地坐著,偷偷地屏住了呼吸。
鈴聲很快停止了,我的心空了一塊似的,悵然若失。
沒過多久,鈴聲再次響起。
辰風還是沒有接的意思,我忍不住開口:“你……不接嗎?可能……有急事。”
他淡淡道:“我在開車。”
這個時間段這條路段交通復雜,又有交警,難怪辰風不接電話,我下意識道:“需要我幫你接嗎?”
話一出口,氣氛莫名有些尷尬。
辰風沒有說話,直到鈴聲斷掉,又再次響起,他才斜了我一眼:“右邊褲兜。”
右邊褲兜,剛好是向著我的這邊。我沒多想,只一心擔心來電再次斷掉,急忙將手伸進他西褲的褲兜里。
車子突然水蛇般扭了下,我的腦袋“咚”地一下撞在他的胳膊上。
“叭叭叭——”后頭響起各種車喇叭的聲音。
我捂著腦門茫然地抬起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