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放學后一起吃飯吧?”
“好。”
最讓我感到安慰的,就是我跟沈韶彬之間的關系改善了很多。自從溫泉度假村回來后,他就不再對我動手動腳,態度曖昧了,現在我們更像是朋友。
中午吃飯的時候,我忍不住問他:“你跟姚遠怎麼樣了?”
他吃飯的動作微微一頓,抬起頭看我:“怎麼突然問起他?”
“這段時間我帶花花去體育場溜達,都沒見過你們了。”
他低下頭繼續扒飯:“我們分手了。”
“啊?為什麼啊?”
沈韶彬不說話了,專心地吃著飯。
看著他,我后知后覺想起他們可能分手的原因,登時也有些尷尬。無意識地用筷子戳著飯,我猶豫了會兒,忍不住道:“韶彬……如果你是因為我……那……”
“想什麼呢你?”沈韶彬沒好氣地白了我一眼,笑道:“我跟他分手是因為我跟他之間本來就只是床伴關系,大家好聚好散,跟你有什麼關系?”
“床伴!?”
“……”
周邊原本喧嘩的學生突然詭異地安靜了下來,紛紛朝我們這邊張望。
沈韶彬面無表情地看著我。
我尷尬地笑了兩聲:“沈老師你……你要換床板是嗎?我……我知道有一家木工做的不錯,改天帶你去看看?”
沈韶彬:“……”
周圍凝滯的空氣這才又重新流通了起來,喧嘩聲如漲潮般再次涌現。
我忍不住吁了口氣。
沈韶彬似笑非笑:“看不出來你還挺能掰的。”
我訕笑兩聲。
沈韶彬神色如常道:“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我們這個圈子本來就是這樣。男人嘛,沒有愛也可以有性,大家寂寞了空虛了就互相做個伴,有幾個會是真心?我跟姚遠就是這種關系,我跟他之間只有性。
大家好聚好散,分開了依然可以做朋友。”
我怔怔地聽著,有些理解不來。什麼叫沒有愛也可以有性?難道性不是建立在愛的基礎上嗎?
我有些糊涂了。
“喂喂,回魂。”沈韶彬用筷子敲了敲我的餐盤。
我看著他,納悶道:“你的意思是說,你和姚遠并不是互相喜歡,但卻一直……在一起?”
沈韶彬白了我一眼,道:“我們在一起當然是因為對彼此有好感了,不過還不到喜歡的程度……你問這麼多干什麼?怎麼?難道是忽然開竅了打算忘記柳辰風跟我在一起?我的懷抱隨時為你敞開。”
我又好氣又好笑:“胡說什麼?我想說的是,我覺得姚遠他是真的喜歡你。如果真像你說的那樣,你們不過是因為寂寞了才互相做個伴,那他怎麼會因為你對我……額……就跑來找我?還哭得那麼傷心?”
沈韶彬臉色微變,有些惱怒地:“他發神經!”
腦海里浮現出姚遠哭紅了的眼睛,心底涌現出同病相憐的悲哀,我忍不住嘆了口氣。
相對無言了很久,飯都快吃完了,沈韶彬才打破沉默道:“對了,最近看你和七班那個紅毛小子走得很近。”
“紅毛小子”是沈韶彬給蕭凱祁取的外號,他們兩個依然是互看不順眼。
“有嗎?我們只是偶爾在一起聊天而已。”
沈韶彬壓低聲音道:“難道你看不出來那小子對你是什麼心思?”
我差點被湯嗆到,“你……你別胡說,他只是個孩子。”
沈韶彬一臉不屑:“切,你可別忘了,當初你跟柳辰風,也是孩子。”
這話戳中了我的軟肋,我一下子痛得說不出話來。
沈韶彬說完就流露出懊悔的神色:“對……對不起,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怕……其實你也感覺到了吧,那紅毛小子跟當年的柳辰風有幾分相似……我怕你……”
“不會的,”心里痛到極點,臉上卻是木然的:“在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柳辰風,只有他。”
沈韶彬怔了怔,嘆了口氣,說不清是悲哀還是憐憫。
下午放學后,“黑面神”老師留下七班進行訓話,我看一時半會兒結束不了,就想先去大賣場買菜回去做飯,剛好沈韶彬順路,就開車送我過去了。
“你平時都在外面吃嗎?”
“是啊,一個人住,又不會做飯,當然只能在外面吃了。”
“那不然你晚上跟我們一起吃吧?”
“去段長家嗎?會不會太打擾?”
“不會的,老師人很好。”
我們邊說邊進了大賣場,沈韶彬推車,跟著我在蔬菜區轉悠。我在挑大白菜時,他一直用驚奇的眼神盯著我,我想忽略都不行:“怎麼了?”
他笑道:“真看不出來,你挑菜的樣子好像很專業。”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以前在國外,我都是自己做飯的。”
“我一直以為你是飯來張口的大少爺。”
“曾經是的。”
“你現在看起來很賢惠。”
我紅著臉瞪了他一眼:“……胡說什麼!”
沈韶彬看著我,眼神很深,笑容很淺:“你不知道,我曾一度幻想過跟你一起生活的樣子,就像現在這樣,一起買菜,一起回去做飯……就像新婚夫婦一樣。如果是真的,一定會很幸福吧。”
他臉上傷感的憧憬,刺痛了我的眼睛。
我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喂,辰風,看什麼呢?怎麼不走了?”喧囂的賣場里冷不丁冒出一個粗獷熟悉的大嗓門。
我全身一震,猛地回頭看。
就像曾經無數次一樣,不管過去多久,不管我們之間空白了多少年,我仍然可以在茫茫人海里,一眼找到你,那是來自靈魂最深處的本能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