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忍不住看了眼墻上的掛鐘，還沒八點半。

    “不用看了，我習慣早到。”楊曉梅的面前放著一杯咖啡，一疊精致的糕點。烏黑的發襯著雪紡的白色連衣裙，讓她看上去格外清純動人。

    可在我眼里，她就是一尾美女蛇。

    忍不住打了個冷顫，我慢慢走過去，在她對面坐下。

    “還沒吃早點吧？隨便點，昨晚你請我，今天我請你，禮尚往來。”

    我冷硬地拒絕：“不用了。”

    她笑了笑，端起咖啡喝了一口，道：“昨晚很激烈嘛。”

    “什麼？”我不解地皺眉。

    她用手指輕點自己的脖子左側，笑得曖昧，眼神卻透著寒意：“這里。你沒照鏡子嗎？”

    早上一直心神不寧的，哪有心情照鏡子。我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困惑地看她。

    她從隨身的包包里拿出一面小鏡子，丟給我。

    我猶豫了下，拿起來照，赫然看到雪白的脖子上有個很明顯的紅痕。

    “……”

    看著慌忙捂住脖子的我，楊曉梅冷笑道：“做都做了，還怕人知道麼？”

    我默然不語。

    楊曉梅的臉色突然變了：“辰風……真的跟你上床了？”

    “……”

    原本掛著甜美笑容的臉慢慢扭曲著，她突然端起咖啡往我臉上潑。我猝不及防，被潑了一臉的咖啡——幸好不是燙的。

    因為是一大清早，甜品屋就我們兩人。我們鬧出這麼大動靜，自然引起店主的注意，可楊曉梅潑完后立刻哭喪著臉說：“你怎麼能這麼對我呢？我討厭你……”店主一看以為不過小情侶鬧別扭，也就沒走過來。

    我抽了幾張紙巾擦臉，對她的戲碼已經麻木了。

    楊曉梅從牙縫里蹦出兩個字：“下、賤。”

    我深吸口氣，盡量平靜地：“你找我來，只是想說這些嗎？”

    咖啡的味道很濃郁，那種黏膩的感覺讓我想吐。

    楊曉梅的身子微微后靠，歪著腦袋看我，露出天真的笑容：“難道不是你有話問我嗎？”

    我沉吟了下，道：“你怎麼找到我們的？”

    “那有什麼難的？”她看我的目光像在看一個白癡，“五·一過后，辰風就沒有了消息，而你也沒有去上學，雖然你那愛面子的父母說你出國了，呵，光看他們的臉色也知道在撒謊。你們這樣一起失蹤，我就已經猜了個大概了……真沒想到，辰風居然會為了你，做到這種地步……”

    說到后來，又是咬牙切齒的痛恨。

    “我想，也許辰風還是會找酒吧駐唱的工作，所以讓我哥到處打聽。果然……不要睜這麼大的眼睛看我，你這惡心的同性戀。”

    一字一句，彷佛刀割一般。

    我面色蒼白地：“你……為什麼會知道……我跟辰風……”

    “哦，那個啊……呵呵。”她笑了起來，從包里拿出一臺DV按了兩下，放到我面前：“仔細看看，是不是很有趣？”

    我湊近了點看，那是一段視頻。背景是熟悉的海灘，海浪聲沉悶。畫面里有兩道熟悉的身影，其中一個枕著另一個人的大腿，兩人親密地交談著，然后躺著的那人伸手一勾，把另一個人拽低了親吻。

    我驚恐地張大嘴，全身的雞皮疙瘩如雨后春筍般冒了出來。

    楊曉梅收回DV，看著我滿意地笑了：“你這表情我很喜歡呢。其實我很早就知道你喜歡辰風，你看他的眼神，毫不掩飾，難道你從沒有注意過嗎？可是那時候我根本沒把你當成對手，你是男的，又這麼平凡，辰風再怎樣也不會喜歡你。

可惜，我還是猜錯了。當辰風拒絕我的告白時，我才驚覺，我一開始就錯了。”

    “你想……”我的聲音不受控制地哆嗦：“怎樣？”

    楊曉梅冷冷地看著我的眼睛，緩緩道：“你說呢？”

    我用力地攥著拳頭。

    “其實，在找到你們的第一時間，我大可跟你爸媽說，讓他們來把你帶回去。可是后來想想，辰風既然能為了你做到這種地步，那就算你被迫與他分開，他也不會死心。那麼，最好的辦法就是，”楊曉梅莞爾一笑：“你主動提分手。”

    “什麼！？”我猛地站起來：“那不可能！不可能！”

    楊曉梅懶洋洋地看著激動的我，漫不經心地晃著手機：“如果你不照我的話去做，我就把剛剛那段視頻傳到網上，傳到各大學校的論壇上，傳到你們校長的郵箱，你們年段長的郵箱，你們班主任的郵箱，你爸媽的郵箱，你親戚同學的郵箱……相信我，只要我想做，就沒有我做不到的。”

    神經抽痛著，眼前一陣一陣地發黑，眼前那張擦了淡紅色唇膏的嘴一張一翕，猶如魔音灌耳：“楚沐，如果因為你的自私而讓辰風背負流言蜚語，遭受別人的唾棄，那麼，都是你害的，你懂嗎？”

    “……”

    “辰風為了你，放棄了和唱片公司簽約，你已經毀了他的夢想，難道還要毀了他的人生嗎？”

    我猛然驚醒：“你說什麼？”

    楊曉梅瞇起眼，嘆息般道：“你果然不知道……當初辰風在我哥的酒吧駐唱時，已經有唱片公司看中他，想簽他了。辰風也說了會考慮，可是，為了跟你來這個鬼地方，簽約的事他也不顧了。你知不知道，那是他的夢想啊，只一步之遙，卻……如果你真的喜歡他，就不該讓他為你犧牲這麼多！”

    “……”

    心像要裂開一樣，我捂住胸口，低低地咳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