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勢太過浩大,又都穿著柏英高的校服,路人無比避讓的,生怕惹了麻煩。
走在最前面的,正是辰風和楊曉梅。辰風只穿著件白襯衫,衣襟半敞。而楊曉梅的左手臂彎搭著件柏英高男式校服外套。身后大群的人吵吵嚷嚷著,他們卻在旁若無人地互相說著什麼,因為身高差異,每次楊曉梅抬頭說話,辰風都要微微低下頭,側耳傾聽。
就這樣看著,是那麼的般配。
那麼大的太陽,我卻只覺得冷。
那是從骨子里發出來的寒意,我不禁打了個冷顫。
不知道出于什麼心態,我拿出手機,撥了辰風的號碼。隔著條馬路,我看到楊曉梅從臂彎搭著的那件校服外套口袋里翻出手機,看了眼來電,笑著遞給辰風,不知說了句什麼。
辰風沒什麼表情地接過手機,卻沒有立刻接聽,猶豫了幾秒,才接了起來。
“喂,蠢蛋……”
我張了張嘴,卻聽到他繼續道:“我現在有點事,晚點再打給你。”
我根本來不及說一個字,他就掛斷了。
心里有什麼破土而出,纏繞住心臟,緊緊捆縛,不斷收縮。
辰風……就在馬路對面。
明明那麼近的距離,卻感覺遙不可及。
眼睛刺痛著,眼前的一切突然褪去了顏色,變得灰蒙蒙一片,只有辰風的身影是彩色的,我本能地邁開腳步,朝他走過去。
“嘀嘀嘀——”
急剎車的聲音就在耳畔。
我猛地回過神來,卻發現自己站在馬路中間,一輛車就在距離我不到一米的地方,司機探出頭來破口罵道:“找死啊你,怎麼過馬路的……”
我呆呆地任他罵著,半晌才支吾地說了句:“對不起……”
“楚沐!”
可能是這邊的動靜引起馬路對面那群人的注意,辰風面色慘白地沖過來,先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才回頭沖司機吼:“操你媽的怎麼開車的?會不會開啊……”
本來兇巴巴的司機立刻露出害怕的神情,把腦袋縮回車里,匆匆忙忙地開車走了。
“操!”辰風把我拖到路邊,驚魂未定地看我:“你沒事吧?”
我定定地看著他:“沒事……”
他像是松了口氣,隨即又變了臉色:“你傻逼啊?過馬路都不會?那麼大的車子都沒看見,你眼瞎是不是?”
辰風的額頭,有道傷口。
挽起袖子露出的左手臂上,也有一道長長的口子。
都是很新的傷,還在往外滲血。
我慢慢地把他打量了一遍,他身上的襯衫和校褲很皺,還很臟,襯衫的扣子沒了幾個,露出的胸膛有塊瘀青。
心里很不舒服,這種不舒服卻不單單是因為心疼他受傷。
我小聲地開口:“你打架了?”
辰風余怒未消的臉上立刻閃過一絲驚慌:“不是……不算打架。你怎麼來了?找我有事?”
來之前想問的話都忘光了,我有些疲倦的:“沒什麼事。我陪你去看醫生吧,你的傷口在流血。”
辰風立刻放下挽著的袖子,蓋住受傷的手臂,面上是一貫漫不經心的笑:“沒事,回頭保健室洗洗傷口就好了。”
我還想再勸,眼角余光瞄到他的左手,無名指上沒有光。
心中一驚,我定睛去看,他的左手上光禿禿的,什麼都沒有。再看他的右手,也沒有指環的影子。我慌了,急了,心里亂糟糟的就問:“指環呢?”
辰風愣了下,下意識看了眼自己的左手,然后恍然道:“哦,我怕丟了,所以先放楊曉梅那……”
“你怎麼可以把我送你的戒指隨便交給別人!?”
我想我是瘋了,才會在大馬路上對著辰風吼出這句話。
幸好跟著辰風的那群人已經先進校園了,只有楊曉梅站在馬路對面,面無表情地望著這邊,懷里抱著辰風的校服外套。
我的心里更不舒服了,眼前一陣一陣地發黑。
辰風料不到我會沖他大吼大叫,一臉震驚地看了我半晌,臉色慢慢陰沉下來:“發什麼神經啊你?你專門過來跟我吵架的是不是?”
我不想惹辰風生氣,不想惹他討厭,心里有個聲音不斷告訴我,快道歉快道歉,只要服個軟就好了,可是我卻開不了口。
“操,本來就夠郁悶了你還跑來跟我鬧……”辰風煩躁地扒扒頭發,道:“老子現在沒心情跟你廢話,你趕緊回去。”
嘴巴就像自己有了意識,脫口就道:“是因為楊曉梅在等你嗎?”
辰風愣了下,眼神慢慢變冷了:“你什麼意思?”
腦子里有個聲音在大聲吼著“楚沐你住嘴”,可是嘴巴早已脫離了控制,我幾乎是麻木地張合嘴唇:“你為什麼要為楊曉梅打架?”
辰風的眉頭越擰越緊,聲音帶著警告:“楚沐你夠了!”
眼睛好疼,我知道這是要哭出來的前兆,我用盡渾身力氣忍住了:“你說過,不管遇到什麼事,都不會摘下我給你的戒指,可是……現在呢?”
“都說了只是暫時的,我怕打架的時候丟了……”
“所以你為了幫楊曉梅打架摘掉了我給你的戒指……”
“楚沐!”辰風忍無可忍地打斷我的胡攪蠻纏,額頭的青筋都爆了出來,看上去氣得不輕。
我嚇得一哆嗦,怔怔地看著面色鐵青的他。
那一刻,他的眼神像鞭子一樣抽打在我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