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項西一瞬間有點兒鼻子發酸,有些話程博衍不會說,但從程博衍忍下他在沙發上灑的第一滴菜湯,第一次給他炸螞蚱那會兒開始,他就覺得自己上輩子真的可能是什麼偉人,要不怎麼這輩子能碰上程博衍。
他只覺得自己如果開口要留下狗,程博衍可能會咬牙答應,但沒有想到自己沒開口,程博衍也留下了狗。
可憐巴巴的樣子……離開了趙家窯這些年,自己已經如此不會掩飾情緒了嗎,或者說,程博衍實在太了解他。
“不過有些事情我們要確定一下……”程博衍拿過筆,在紙上寫下了幾個字,“如果做不到,我就把狗送走,寵物醫院跟一個流浪動物救助站有合作,可以把狗送到救助站去。”
“能做到能做到,別送走。”項西趕緊點頭,又往紙上看了看,眼睛一下瞪圓了,“項西養狗守則一百條?”
“嗯哼?”程博衍點點頭。
“嗯哼個鬼啊,”項西有些無奈,“一百條啊?爸爸,你也太能編了吧!先不說我能不能做到,你能編出一百條來?”
“能啊,”程博衍低頭繼續寫,“我這幾天寫總結,思維都是條狀的,二百條也能寫出來。”
“為什麼用筆寫呢,打字多方便啊。”項西趴桌上看著他慢慢往下寫。
“打字打煩了,就想用筆,順便把新筆的筆頭磨一磨,二百條呢。”程博衍說。
“不是一百條嗎?怎麼又成二百條了啊!”項西看著他。
“哦,對,是一百。”程博衍點頭。
“每天梳毛,地上不能有狗毛……這個有點兒難度啊,不不,一點兒也不難,我能行,”項西小聲說著,“狗盆、水盆每頓吃完馬上洗干凈,這個行,一個月內教會狗在外面上廁所,這個也容易,說是每天定時溜它就不會在家拉了……遛完回家要洗爪子和肚皮……為什麼還要洗肚皮啊?”
“你沒注意看過嗎,特別是下雨的時候,肚皮上都是爪子帶起來的臟泥。”程博衍說。
“觀察這麼仔細,你說你一個潔癖晚期還老專門去看這些。”項西嘆了口氣。
“我沒有潔癖,這是基本衛生習慣。”程博衍喝了口水。
“……哦,”項西繼續看,“狗在家里的活動范圍為書房、陽臺,如果要抱著看電視必須包起來……”
項西念到這兒一下就樂了,趴桌上笑了好半天:“怎麼包啊?”
“拿個專用毛巾什麼的。”程博衍說。
“哦,”項西邊樂邊點點頭,“狗的所有花費由項西負責,這個沒問題,還好我現在有錢……每月須向程博衍繳納精神損失費五百元……”
項西又一次沒忍住笑得停不下來:“你精神受損了嗎?”
“是啊,非常損,”程博衍看著他,“本來你住在這兒對我就已經是巨大的挑戰……”
“你太辛苦了。”項西還是笑。
“知道就好,一個月五百已經是父子價了。”程博衍一本正經地說。
“行,”項西笑著坐回沙發上,“寫吧,我看你這麼寫下去二百條也打不住。”
程博衍的守則寫了八十多條才算暫時停下了,項西拿過來看了看,其實核心思想就是把狗收拾干凈,看上去挺嚇人的,但仔細想想也都算合理。
“狗的衣服、鞋子什麼的我都買好了,”程博衍伸了個懶腰,“狗糧也買了,人家說這不是奶狗,得吃犬糧,記得給我報銷。”
“嗯,”項西笑著點點頭,想想又嘆了口氣,“你說這狗都成年了,怎麼這麼小的個兒啊,是不是小時候營養不良?”
“獸醫說是串串,誰知道是不是串了什麼迷你犬,”程博衍走到陽臺,隔著玻璃門看著陽臺上的狗,“也多虧它小,它要是個再大點兒,我也不會留下它,太難伺候了。
”
“糖豆,”項西拎了雙拖鞋過來,打開了陽臺門,換了拖鞋走出去,這是程博衍剛規定的,可以防止拖鞋把狗毛帶到屋里來,“糖豆,你以后有家了,我是你小西爸爸,后面那個是潔爸爸。”
“……潔爸爸是什麼?”程博衍問。
“潔癖爸爸的簡稱,潔爸爸。”項西說。
“好吧,”程博衍笑了笑,“之前不是還叫毛球嗎,怎麼現在成糖豆了?”
“它現在不像毛球了啊,”項西抓抓狗毛,“哎,下雪的時候陽臺會不會冷?”
“裝個暖氣片唄,或者給它單開一個小太陽。”程博衍說。
“你吧,”項西轉過頭看著他,“其實挺有愛心的。”
“我有什麼愛心,電費、暖氣費你出就行。”程博衍又回屋從柜子里拿了瓶消毒液放到陽臺墻邊,“逗完狗記得用。”
項西搓了手,跟在程博衍身后回到屋里:“哎,你跟我說說,真是因為覺得我可憐巴巴的才把狗留下的嗎?”
“不然呢?”程博衍坐回電腦前。
“我也沒有多可憐巴巴吧,我其實……”項西拉了把椅子坐到他身邊。
“留下條流浪狗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事,”程博衍看了他一眼,“主要是我……”
“主要是你衛生習慣比較強大,”項西說,“不過吧,沒潔癖的家里要養條狗也是得考慮清楚的。”
“嗯,我就是想著我是沒時間遛狗什麼的,但是你有時間,”程博衍笑了笑,“把你每天睡覺和研究做菜的時間勻點兒給它就行了,尤其是做菜的時間。”
項西嘖了一聲。
“主要是……我覺得你是不是因為以前那條狗都有陰影了,”程博衍伸手扒拉了一下他的頭發,“得有條狗讓你保護一下。
”
項西看了看他:“謝謝。
”
“不用謝。”程博衍說。
“不是謝你,”項西笑了兩聲,“我是謝謝老天爺,讓我碰上你。”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