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程博衍沒說話。
“就這樣了,”項西拿起杯子喝了口檸檬水,“無論怎麼樣,做為一個被遺棄的孩子,我做了所有能做的,沒什麼可再想的了,也沒必要再想什麼。”
“以后可以多想想我。”程博衍指了指自己。
“我想著呢,”項西托著腮,“我一想起你昨天捉雞的英姿就覺得自己真是挺幸福的,有個人咬牙切齒痛不欲生地陪著我泥地里雞毛里掙扎著……”
“沒那麼嚴重,”程博衍笑著說,“下回你還想去咱們可以繼續去。”
“真的啊?”項西想了想,“那下次咱們去租一壟地吧,現在不是很流行自己種菜麼,租壟地,自己挑糞施肥……”
“哎。”程博衍看著他。
“農家肥,無污染全天然,就我師父那個茶室后面就行,他跟那兒的農民熟,”項西堅持說完了,然后一拍手,“怎麼樣?”
“挺……好。”程博衍說。
吃完飯程博衍把項西送到了醫院門口的車站:“身份證拿到之后去學個駕照吧,就不用老等車了。”
“行啊,”項西一挑眉,“那我可以每天接送你上下班了?”
“嗯,”程博衍點點頭,“車不車另說,司機我是可以先享受了。”
“沒問題老板!”項西一打響指,笑得眼睛都沒了。
看著項西上了公車,程博衍才轉身回了醫院,下午事兒不多,不過還有一堆病歷要寫。
他坐在辦公室里,先用了二十分鐘想了想項西比對沒成功的事兒,然后才開始干活兒,他怕自己邊寫邊琢磨會寫錯病歷。
項西的平靜反應他并沒有太吃驚,無論是想通了還是麻木了,這件事對項西的影響已經不會再像幾個月之前那麼大。
這個早熟的,看上去什麼都滿不乎其實心思細得讓人吃驚的小男孩兒,已經能放下過去。
項西很聰明,也很努力,一但沒有東西再牽絆他,能讓他放開步子,他一定會跑得風一樣快。
茶道大師項西?
程博衍忍不住笑了笑,雖然覺得挺難想像,但的確很帥。
今天下班準時,程博衍開著車去了趟市場,不是超市,而是市場。
市場里最大的農貿市場,程博衍長這麼大,大概來過兩次,都是被奶奶拽來的,他對這地方有深深的恐懼。
滿地的菜葉,水,各種雞毛鴨毛……
這是他第一次主動跑到這地方來,他要買菜。
買……螞蚱。
是的買螞蚱,他要買螞蚱。
晚上他打算弄個炸螞蚱。
這玩意兒一般的市場買不到,估計只有這兒能找到。
自己大概真的是昨天被嚇瘋了。
市場很大,程博衍盡量注意著不要踩到水和莫名其妙的毛,但因為眼睛還得四處看著,所以轉了沒到半圈兒,他已經看到自己鞋面上沾了污水。
正低頭琢磨著是現在擦掉還是轉完了再擦的時候,一個人從他身邊搬著一箱不知道什麼東西走過,一腳踩到了他身邊的水里。
程博衍眼睜睜看著被濺起的污水灑在了自己褲腿兒上,三大滴,黑色的。
他有種想撲過去跟那人打一架但又不想再移動交織著的郁悶,愣了幾秒鐘之后,他直起身,嘆了口氣。
管他的!臟就臟吧!臟吧!
轉了一圈沒找到螞蚱,程博衍只好進了一家糧油店打聽,店主給他指了個方向。
他又兜了半圈,在靠近市場北出門的角落里找到了螞蚱。
同時找到的還有青蛙和一堆看不明白的蟲子。
“要螞蚱啊?”老板問。
“嗯,”程博衍應了一聲,盯著籠子里還來回蹦著螞蚱們,“都是活的?”
“當然是活的!活的新鮮啊!”老板說。
“這東西……怎麼做?”程博衍問。
“油炸,拿回去開水一燙,然后翅膀頭什麼的扯掉就行了。”老板說。
“燙……扯?”程博衍一聽就覺得挑戰太大,“有沒有處理好了的。”
“我可以幫你處理,不過那就貴不少了。”老板看了他一眼。
“沒關系,貴就貴吧,”程博衍趕緊說,“你幫我處理好就行。”
“成,也就今天人少,要不我也沒空給你弄,”老板熟練地拿過一個小眼兒的網兜,“幾斤?”
“……就炸一盤就行,半斤?”程博衍并不知道這東西到底該買多少,“你就隨便來點兒吧。”
“喲,你就要這麼點兒還讓我處理啊。”老板有些不情愿了。
“我要多了也吃不完啊,”程博衍皺著眉,“那一斤?”
“擱冰箱里啊,吃的時候再拿出來炸就行,冰過的炸起來還更香脆呢。”老板說。
“……行吧,兩斤。”程博衍下了決心。
男人笑了笑,抓了幾把,然后拿著網兜在他面前一抖:“您看看,行吧?”
“行行行,”程博衍偏開頭。
程博衍拎著一兜螞蚱心潮澎湃著進了屋。
項西正坐客廳里看電視,看到他進屋就跳下了沙發過來準備接東西:“買什麼了?”
“吃的,”程博衍把袋子遞給他,“先別看,晚上我做了好你從云水回來正好吃宵夜。”
“宵夜?這麼神秘啊,”項西往袋子上捏了捏,“是什……”
“別捏!”程博衍喊了一聲,“……不要捏,擱冰箱里就行。”
“哦,”項西點點頭,倒是挺聽話地沒再捏,也沒再研究,“晚飯吃什麼啊?”
“吃面條吧,”程博衍說,“西紅柿雞蛋面?”
“行吧。”項西同意了,吃飯時間不多,他也就沒再跟程博衍做斗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