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不送你誰送你去?”程博衍瞇縫了一下眼睛。
“我師兄啊,”項西馬上捏著嗓子說,又沖他拋了個媚眼,“胡海呀。”
“行吧,”程博衍笑了笑,“那胡海送你去,我晚點兒自己過去,正好先給彭云凡打個電話,約個茶……我找找她名片……”
“名片?”項西冷笑一聲,“別找了,昨天晚上我洗澡的時候順便就給沖馬桶里去了。”
“什麼?扔馬桶了?”程博衍很吃驚地看著他。
“這麼緊張啊!”項西一看他這反應就不爽了,“扔你張名片看把你嚇的!”
“你隨便扔,”程博衍盯著他,“我是說你扔馬桶里了?”
“是啊!扔馬桶里了,一按鈕嘩地就沖沒了,唰唰的一點兒不留戀地就沖走了。”項西嘖了一聲。
“下回東西別扔馬桶,”程博衍指了指他,“堵了你自己用手掏。”
“哪那麼容易堵,現在的好馬桶……”項西邊吃邊說。
“你知道我用的是好馬桶麼?”程博衍放下手里的三明治,“我房貸還沒交完呢,裝修的時候什麼便宜用什麼,馬桶一百塊買的。”
“能暖屁股的馬桶才一百塊啊,不信,你浴室廁所里全是那個什麼偷偷……是念偷偷嗎?”項西嘎嘎地樂了半天,然后一收笑容,“吃東西的時候老說這些不惡心啊?”
“喲你還怕惡心啊。”程博衍說了一句,進臥室去換衣服了。
項西看著他只吃了一半的三明治樂了:“你這是惡心得都吃不下了嗎?”
“你吃吧。”程博衍說。
“那你中午多吃點兒吧,”項西啃完自己手里的,又抓過程博衍那半個吃了,“晚上我等你送我。”
“嗯,”程博衍換了衣服出來準備出門,“我給你帶點兒吃的回來吧,你在車上慢慢吃。
”
“好,”項西點點頭,看著他穿了鞋要出門的時候又喊了一聲,“等等等等……”
程博衍停下看著他,他抹抹嘴,跑過去在程博衍臉上親了一下:“好了。”
程博衍笑笑,關上門出去了。
項西到茶室的時候,陸老頭正坐在露臺上喝茶,胡海在一邊看魚。
現在時間還早,清晨的風吹著挺涼的,不過看著被風吹著晃動的滿眼的綠色,卻讓人神清氣爽。
“這些茶樹,”陸老頭兒給他倒了一杯茶,“看著是不是挺普通的。”
“嗯,”項西往山上看了看,“看著就像隔離帶里的灌木。”
“也沒什麼香味,”陸老頭兒說,拿著杯子聞了聞茶湯,“所以摘了茶葉,要經過萎凋,搖青,炒青,揉捻……不同的茶不同的工序,一層層一點點,最后才有了茶,那麼多的鮮葉,出這麼一點兒茶。”
“跟人似的麼。”項西說。
“所以說,”陸老頭兒看了他一眼,笑著說,“你從拿起茶葉開始泡茶那一個動作開始,就是在體會這個過程,也是在回味你自己的人生,是怎麼樣一點點地從普通的灌木,變成帶著香味的茶湯。”
項西靠著椅背,轉了轉手中喝空了的茶杯,閉上了眼睛。
“白開水呢,簡單透亮,好東西,茶湯呢,乍一口,有人覺得苦,有人覺得澀,但其實茶湯復雜卻有韻味,值得品,”陸老頭兒的聲音在清晨的涼風里輕輕飄過來,“各有各的好。”
項西沒有說話。
程博衍也許就是白開水一樣的簡單透亮的人生,是他也許不是時時能覺察到卻無論如何也不能缺的那一口。
而他呢?他是不是程博衍細細地品著的那一口茶?
是的吧,他笑了笑。
“好茶,取,泡,倒上一杯,不用多說,色香形就是它的證明,”陸老頭兒拍拍他的肩,“要對自己有信心。”
“師父,”項西偏過頭,“你今兒跟我說這些是怕我晚上緊張麼?”
陸老頭兒笑了起來:“你晚上緊張我才不管,又不是我緊張,做人做事要有底氣,你就是你,我就是我,茶就是茶。”
項西半懂不懂地點了點頭,陸老頭兒偶爾就挺仙的,說話不說透了,得自己琢磨。
“給我泡壺茶。”陸老頭兒指揮他。
“好。”項西笑笑。
陸老頭兒下午晚上沒什麼重要的事兒,其實就是下午有個老朋友要過來,幾個老頭兒老太太要過來聚聚,有倆身體不太好的,說是有生之年說不定就聚這麼一回了。
“這話說的,”項西一邊泡著茶,一邊笑了笑,“都才多大年紀,我到您這年紀沒準兒還想出去旅游呢。”
是啊,有身份證了,就能出去旅游了!
玩幾十年,玩夠本兒的。
“有這份心就好,”陸老頭兒說,“人就活個心態。”
“嗯,”項西笑著小聲說,“師父,我快要有身份證了,過幾天就能辦好。”
“這是好消息啊,”陸老頭兒拍了拍手,提高聲音沖胡海說,“聽到沒,你師弟馬上要有身份證了!我說這幾天看他這情緒忽閃忽閃的呢。”
“中午炒倆好菜慶祝一下吧。”胡海笑笑。
胡海說的倆好菜,雖然真就只是兩個菜,但也真就是好菜,一條松鼠魚,一個糖醋排骨,都好吃得不行,項西吃得眼淚都快下來了。
“海哥,”他塞了一嘴排骨,“你其實是個廚子吧,大酒店的那種。”
“自己做著玩的。”胡海說。
“不是正式大廚?”項西有些不相信,“我一直以為你是大廚,賺夠了就退休了,天天泡茶山上養老了呢,那你靠什麼養活自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