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底線在哪里。
底線肯定有。
但比較飄忽不定,說不好。
比如平叔讓他去碰瓷訛錢的時候,他就有底線了。
方寅找他拍照片的時候他不愿意,一說給錢他又答應了,底線又沒了。
比如譚小康摸他的時候,他就有底線了。
程博衍親他的時候,他……好像底線又沒了。
只要程博衍別走,還在他身邊,好像怎麼樣他都無所謂。
今天他到超市時間比較早,同組的除了領班張昕,別的同事都還沒到。
時間是他特意提前的,他進了更衣室,找到了自己劃了波浪線的工作服,拿出筆,吸了一口氣。
他要把名字寫到衣領上。
但又怕萬一寫得太費勁不想讓別人看到。
筆落到衣領上時,他有點兒緊張,憋著氣怕手抖。
項西。
寫完之后他把衣服舉起來看了看,笑了,還不錯!寫得挺工整的,沒有特別大,也沒寫成一團。
他心情很好地把衣服放到桌上,又拿筆在名字外面劃了個框,名字看起來更加帥氣了。
又欣賞了一會兒他才把衣服換上走出了更衣室。
“項西,”宋一從辦公室里探出腦袋來叫了他一聲,“來一下。”
“哦,”項西跑進辦公室,“宋哥……謝謝你準我這麼長時間假。”
“沒事兒,病假都會準的,身體要緊,”宋一笑笑,從桌上拿起一個黑色的小包遞了過來,“給。”
“什麼玩……東西?”項西沒敢接。
“相機,”宋一看了他一眼,“買來就擱家里沒用過兩次,博衍說你要用,讓拿給你。”
“啊?”項西愣了。
“先拿著再啊,挺沉的呢。”宋一說。
“哦,”項西趕緊接過了相機包,“我以為他說的是他自己的相機呢。
”
“他不玩這些,就一個卡片機,里邊兒都是斷腿碎骨頭,不知道的以為他變態殺人狂呢,”宋一笑笑,“這個好,這個你拿著往地攤上一站,人肯定出來揍你,以為你暗訪來了。”
“謝謝宋哥,”項西抱著相機包樂了,又補了一句,“我……會小心用的,不會弄壞。”
“弄壞也沒事兒,扣你工資就行,”宋一揮揮手,“去忙吧。”
項西拿著相機去更衣室里鎖進了自己的柜子里,其實他想說的不是會小心用,他想說這東西我根本不會用。
但沒好意思說。
雖然拿了個不會用還挺貴重得一直小心翼翼累得慌的東西,但他的心情卻一下揚了起來。
這是程博衍讓宋一拿來的。
一個多星期沒上班,今天一上班,項西干勁挺足,而且身上還穿著自己寫的帶框的帥氣名字,居民區最事兒的大媽過來邊挑東西邊嫌這貴那不好的他都沒覺得煩。
“項西,”張昕叫住他,“人少的時候你可以在收銀那兒坐會兒,你腿還沒好呢吧?”
“沒什麼影響,”項西抖抖腿,“看。”
“過來吧,”張昕笑了,“正好現在有空,我教教你怎麼用收銀機吧。”
“那行。”項西點點頭,跟著張昕去了收銀臺。
之前他一直不敢靠近那臺機器,現在不知道怎麼拿著本我陪爸爸……不,我陪媽媽逛超市就信心十足了。
張昕也沒專門教他,就讓他在一邊兒看著她收銀,一邊操作一邊跟他說,怎麼掃碼,怎麼找錢,怎麼查庫存。
項西盯著她手上的動作,鍵盤上有字,但他一下認不明白,就看張昕的手往哪兒按了。
看了幾遍,張昕讓他試試,他憑記憶照著樣子做了一遍,居然沒出錯。
“懂了吧?”張昕拍拍他的肩,“這東西不難用的,以后要是忙起來你就幫著收收錢吧。”
“好。”項西點點頭,又往鍵盤和屏幕上盯了幾眼。
雖然項西干勁挺足的,但腿上的傷還沒完全好利索,又躺了一個多星期沒怎麼動,下午快下班的時候他還是覺得腿酸了。
趁著店里人少,他到收銀臺旁邊坐了下來。
坐了沒幾分鐘,一輛小貨車停在了店門口,于保全跑了出去,跑過他身邊的時候扔到他面前一個本子:“項西你幫記一下。”
“什麼?”項西一看就傻眼兒了,趕緊站了起來,“你記吧,我去搬。”
“你不腿有傷麼,你坐著吧。”于保全說,接著就開始幫著卸貨了。
項西不好再說什麼,于是咬咬牙翻開了本子,一邊數著往里搬的東西,一邊飛快地看了幾眼上一頁是怎麼記的。
還好這個入庫登記并不復雜,就是時間貨名和數量,再寫個名字。
項西捏著筆,在手里轉了好幾圈才往紙上落了下去,一筆一劃地寫上了今天的日期。
今天的東西不多,可樂,薯片,綠豆餅和手撕牛肉。
項西盯著還放在門口沒來得及搬進去的箱子,有些字他憑空想不出怎麼寫,但看到之后能認出來,他就把看見的都照著寫了下來。
薯片拿得太快沒看清,偏偏字還最復雜,他寫不出來,只得又跑到貨架前找到一筒薯片對著抄了上去。
東西都搬好之后,齊保全又過來跟他對了一遍數字,沒有出錯,然后項西低頭一筆一劃很認真地開始寫自己名字。
寫到西字的時候,他手都酸了,邊寫邊稍微直了一下身體,往門外瞅了一眼。
一輛車正慢慢停進店門口的停車位,項西寫橫劃的手抖了一下,一橫差點兒劃出了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