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不過得看時間,我上班呢。”項西笑笑,又跟他聊了幾句才回了屋。
屋里一星期沒住人,桌上落了一層灰,項西用手把灰抹了抹,看著干凈了,床上估計也是灰,但他懶得弄了,洗了個澡換了身程博衍給他的衣服往床上一撲。
這場面要讓程博衍看見,估計得發瘋。
項西在床上趴了快半小時才又爬了起來,肚子有點兒餓,他準備下樓吃點兒東西,順便再……出趟門。
他救不了饅頭,也想不出能怎麼搭救饅頭,但他想知道饅頭這段時間碰上了什麼事,現在又怎麼樣了。
他算過時間,從新聞播出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星期,黑窩點沒了,老板被抓了,這個新聞如果就那麼巧讓平叔看著了,又那麼巧地被平叔認出來了再告訴二盤……
那二盤早應該去過了,現在他過去,不會碰上二盤或者二盤的人,因為現在才過去,饅頭也早沒影兒了。
那自己為什麼還要去看看?
是啊為什麼?
項西說不清,就想去看看,想看看饅頭到底在一個什麼樣的地方干活,過的到底是什麼樣的生活。
新聞里沒提具體地址,只說了是在臨江的某條街,不過本地人都知道是哪兒,那里何止一個黑窩點,那兒全是各種無證經營的小作坊。
項西坐著公車轉了三趟車才到了地方。
雖說是小作坊聚集地,但比趙家窯要好得多,起碼看著沒有讓人想繞著走的沖動。
項西撕掉臉上的創可貼,低著頭在街上慢慢走著,看到有小胡同就拐進去找找,用了一個多小時的時間,找到了那家已經被查封關板兒了的假酒作坊。
不算太老舊的一個小院兒,旁邊挨著一家明顯同樣類型的食品作坊,這家雖然沒被查,但也受了驚,一塊兒關了門。
項西沒有走近,點了根煙叼著,蹲在路邊隔著半條街看著假酒作坊的門臉兒,饅頭怎麼找著的這份工作,干了多久,每天都干點兒什麼……
他腦子里很多疑問,與其說是想要知道饅頭的生活,不如說是在想像自己如果沒有程博衍將會面對的東西。
從作坊旁邊的窄小通道里開出來一輛摩托車,車上掛著倆頭盔,一看就知道是個摩的。
這摩的開過街,停在了他旁邊的一棵樹底下。
項西在心里嘖了一聲,這挺好,出門兒就等上了,要是沒拉著人,還能回家上廁所……
摩的司機拿出煙叼著,在身上摸了好幾遍之后,往項西身邊走了過來,項西把手伸進了放在腳跟前兒的包里,里面有一把水果刀。
“小兄弟,”摩的司機叫了他一聲,“借個火。”
項西看了他一眼,把手里的打火機遞給了他,他接過去點了煙又回到了那棵樹底下,躺在了摩托車上。
項西松了口氣。
“等人啊?還是要去哪兒?”摩的抽著煙問,“要叫個車嗎?”
“等人,”項西說,“大哥您就住這兒吧?”
“嗯。”摩的往假酒作坊那邊抬了抬下巴。
“就那兒啊?”項西裝著也往那邊看了看,“哎,大哥,那塊兒是不是前幾天新聞……”
“就是啊!”摩的一下來了精神,“就關門的那家,我在樓上看著呢,警察,工商,還有電視臺的記者,來不少人呢。”
“啊!說是老板被抓了?”項西往他那邊湊了湊。
“抓了,現在還拘著呢,老婆孩子都回老家了,”摩的嘖了一聲,“不知道被誰舉報的。
”
“那個工人也一塊兒拘了?”項西問。
“工人?哪個工……哦那個瘸小子啊?”摩的抽了口煙,“問完話就放了,沒抓,就一個干活兒的誰抓他啊,還回來拿了東西才走的呢。”
“喲,那挺郁悶的吧,一個瘸子找個干活的地兒不易啊。”項西嘖嘖兩聲。
“郁悶?那不能,我看不定多開心呢,”摩的坐了起來,一臉不好說的表情,“成天挨打,打得狠著呢,嗷一嗓子我在樓上都聽得見,也不知道為什麼不跑……大概瘸了也跑不掉吧……”
摩的司機沒跟他聊太久,有人叫車,他拉著人走了。
項西在原地又蹲了一會兒,今天太陽很好,曬在背上發燙,但他覺得怎麼都不暖和,腦門兒上都曬出汗了,還是不暖和。
站起來往公車站走的時候,方寅的電話打了過來。
“別煩我。”項西接起電話。
“你出院了吧?”方寅問他。
“說了別煩我!”項西提高聲音吼著。
“那我給你發短信吧。”方寅說。
“發你媽個蛋的短信啊!”項西把電話給掛掉了。
上了公車坐下之后,方寅的短信還是發了過來,項西本來不想看,但想想那一天五十塊錢,他還是掏出了手機看了一眼。
現在字兒也能認出不少了,方寅這短信上的字都好認,他看懂了。
有空去看看那些照片,最好就這兩天,告訴我你的想法。
這條短信簡直莫名其妙,項西不想看,也沒興趣看,于是把電話給方寅打了過去:“干嘛啊?”
“我覺得應該讓你看看,照片沒有全放出來,挑了一小部分放在博客上了,地址我名片上有,”方寅說,“你一定要看一下。”
項西很煩躁:“我沒地兒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