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110嗎?”程博衍把電話放到耳邊,“我要報警,我這兒有人碰瓷……”
項西立馬想起了上回碰到程博衍車的時候,他把自己鎖到車里也是干脆利索地撥了110,頓時莫名其妙就一陣緊張。
外面的人不知道說了什麼,地上的人爬了起來,對著這邊破口大罵,罵罵咧咧地推了車飛快地往路邊走了過去。
幾個“路人”也開始往旁邊散,站在駕駛室邊的那個也準備走開,但在轉身的時候他做了一個抬手的動作。
“操!”項西喊了一聲,他太知道這人要干什麼了,“丫要劃車!”
程博衍開了車鎖,把著車門往外狠狠一推,門撞在了那人身上,項西跳下了車,從車頭繞了過去。
那人轉身撒腿就跑,項西正要追,程博衍打開車門喊了一聲:“項西!回來!”
“傻逼!別讓我再看見你!”項西有些不甘心地沖著那人背影吼,沒有追過去。
這人還沒來得及劃車,項西檢查了一下車,除了一層灰,沒有劃痕,他嘖了一聲:“你不是潔癖嗎,這灰落得都能當保護層了也不洗洗。”
“我沒潔癖,”程博衍說,“上車,堵路了。”
項西跑著跳上了車,一邊系安全帶一邊說:“你這就跟精神病都說自己沒病一樣。”
“洗完車上路跑半小時就落灰了,”程博衍關了大燈,把車開了出去,“真潔癖到這份兒上我早加入綠色出行的大軍了。”
項西笑了起來,車開出了這條路,他才嘆了口氣:“真是……沒想到還能碰上這種事。”
“你以前沒少干呢,現在知道別人是什麼感覺了?”程博衍笑笑。
“以前真沒多干……不過干的時候倒是也真沒想過車里的人什麼感覺,”項西笑了起來,看了他一眼,“我覺得你挺平靜啊,哎你打110了?警察一會兒去了你不在啊?”
“沒打,”程博衍說,“那就是個動圖。”
“什麼?”項西愣了,“動圖?”
“嗯,就一張圖片,嚇人用的,這種小事兒哪能麻煩110,他們每天給人開鎖幫人找路的那麼忙。”程博衍笑笑。
“給人開鎖幫人找路?”項西沒聽明白。
“很多人有事兒都會撥110,鑰匙鎖屋里了,面試找不著路了,家里養的雞跑丟了……”程博衍說。
項西沒有說話,靠在車座上看著窗外。
“怎麼了?”程博衍問了一句。
“沒,”項西的手指在車窗上輕輕勾劃著,“我一直以為他們只管大事兒,被人搶了,被騙了,打群架了,殺人了什麼的撥個110……趙家窯那塊兒好像也沒誰會打110,見了警察躲都躲不及呢。”
項西怕警察,謹遵平叔的教誨,像你這種連正常身份都沒有還從沒干過好事兒的人,被逮著一回就全完蛋,他哪怕什麼也沒干,見了警察也會繞著走。
他從來不知道原來那些活得自信安穩的人,居然是可以用這些普通的,微小的,甚至有些沒事兒找事兒的理由找警察的。
他心里有些暗暗地羨慕這種也許不是太合適的行為能帶來的幸福感。
“你那次把我鎖車里撥電話,是也用這張圖嗎?”項西問。
“沒來得及用呢,”程博衍說,“我還沒找著圖你不就喊成一片了麼,一通瞎話撲面而來。”
“我習慣了,”項西嘿嘿樂了一會兒,“那會兒你是不是挺討厭我的啊?”
“談不上討厭,沒好感是真的。”程博衍笑笑。
“我運氣真挺好的,”項西伸了個懶腰,“以前我覺得,運氣這玩意兒,大概是有個總數的,用完了就沒了,我就是讓平叔撿著沒死那會兒用光了,沒想到還有這麼多,你說是不是老天算錯數了啊?”
“別成天想這些,算沒算錯都到這步了,還能收回去麼,”程博衍打開了車里的音樂,“路在前邊兒,老回頭瞅容易摔著。”
車后座上有兩兜菜,項西跟程博衍一人一兜拎著進了電梯。
“你這是一次買一星期的菜嗎?”項西感覺袋子很沉,“這里頭跟放了炸藥包似的。”
“也沒那麼多,”程博衍按下樓層按鈕,“今天買了牛奶酸奶什麼的就重。”
“我跟你說,你要買菜去市場買啊,超市的貴不少呢。”項西說。
“臟。”程博衍很簡單地回答。
“現在市場不怎麼臟了,我在砂鍋飯那兒的時候,幫老板買過菜,就你們醫院后面那個市場,挺干凈的啊。”項西走出電梯。
“咱倆對干凈的定義不同。”程博衍掏出鑰匙開了門。
“也是,你這種消毒液就差兌水喝了的人。”項西在他身后說。
門打開了,項西站在門外,屋里略微有些熟悉的氣息讓他心里一陣踏實,其實這氣息就是程博衍那個檸檬味的免洗消毒液的味兒,但他聞著就覺得安心。
雖然每次用這玩意兒搓手的時候他都覺得很煩。
程博衍從鞋柜里拿出拖鞋扔到他面前,他看了一眼,還是之前他穿過的那雙。
“我以為你要把這鞋扔了呢。”項西換上鞋,把外套脫了放進旁邊的柜子里,又擠了點兒消毒液在手上。
“沒,用消毒水泡過了。”程博衍拿著菜進了廚房。
“真傷自尊,我又沒腳氣!”項西喊了一嗓子。
“我自己的也是一周消毒一次,”程博衍在廚房里說,“你那小自尊真是一不留神就能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