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煜哥。”傅予寒輕勾唇角,微涼的指尖撓過他的手心。
于是方婉靜就看到,那個不好相與的大男孩在這簡短的兩個字里安靜了下來。
真是奇事,大概人活久了什麼都能見到。
傅予寒就有耐性多了,雖然他說話時語氣淡淡的,像數九寒天的冰,不過方婉靜還是本能感覺到這個男孩子的脾氣比聞煜好一些。
“阿姨,我是天生的。我們認識兩年,但之前沒有那麼熟悉,這次他轉學過來,我們才有了比較多的接觸。”傅予寒想了想說,“很難說我是從哪一秒開始喜歡上他的,但我想告訴你的是……我很認真,不是因為好奇或者好玩,純粹就是因為我喜歡他,所以跟他在一起。”
聞煜倏地轉過頭。
傅予寒的目光平靜極了,嘴角含著一點若有似無的禮貌笑意,態度再自然不過。
沒有含羞,只有坦誠。
因為喜歡,所以為了對方,無所畏懼。
在這樣的傅予寒面前,聞煜忽然為自己的怯懦而自慚形穢。
“我也是天生的,”他看向方婉靜,下意識地攥緊傅予寒的手,“我先動的心,我勾引的他,跟他沒有關系。無論你想做什麼都行,沖我來,但丑話我說在前頭……我不會和他分開的。”
“你就這麼確信?”方婉靜有些意外。
“因為我答應過他,我不會再放開他了。”聞煜側頭看了眼傅予寒,而后轉回去,一字一句地說,“我絕對、絕對,不會成為另一個聞自明。”
“……”
“方阿姨,我想你和我爸在一起這麼些年,應該也知道他是個什麼樣的人了吧?”
方婉靜一時無言。
生活這種事,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嫁了個富有的老公,即使是二婚,身邊的人提起也大多都是羨慕,但過得好不好,枕邊睡著的那個究竟是人是鬼,真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但是這件事……”她看著兩人交握的手,“原則上,我既然看見了,應該是要跟自明說一聲的。”
“原則上”。
也就是說她可以做一些不那麼符合原則的事。
聞煜整理了一下思路,繼續說:“他一定不會同意的。”
“嗯。”方婉靜點點頭。
“他可能會逼我回家,不讓我再住在這里,甚至想辦法把我的學籍轉回去,或是別的地方。”聞煜說,“方阿姨,我高三了,還有不到四個月就要高考。”
“……”方婉靜失笑,“你這是在威脅我啊?”
聞煜抿了下唇,不吭聲。
方婉靜看了他一會兒:“印象中,這是你第一次這樣和我說話。”
“對不起。”聞煜答得很快。
“我不是在興師問罪,”方婉靜搖搖頭,“我是想說……你這樣看上去才更像個孩子。”
聞煜:“……”
“可能我這樣說會惹你不高興,不過其實,我自己沒有孩子,一直是拿你當親生兒子看的。”她表情有些悵然,“你現在看起來好像比以前開心。”
“煜哥。”傅予寒忽然開口叫了一聲,推了推他。
聞煜看他一眼,摸摸鼻子。
“煜哥。”
男聲拖了個四分音符的長音,尾音還轉了個調,隱約像親昵的嗔怪。聞煜撇了撇嘴,別扭地開口:“方阿姨,你現在看起來一點都不開心……比從前。”
“……”
方婉靜無奈地笑了起來。
鍋里的湯還溫著,室內的溫度隨著地暖的加熱逐漸升高,方婉靜看了眼漆黑窗戶上自己的倒影,終于覺得自己該離開了。
“反正,我現在叫你回家,你也不會聽我的,對吧?”她站了起來,整理了一下鬢角些微凌亂的頭發,溫聲道,“這事我得回去想一想,你們倆……也別站著了,該吃東西就吃一點,復習的話,不要太晚睡。
我先走了。”
她走向門口。
傅予寒戳戳聞煜。
“方阿姨。”聞煜喊了一聲。
方婉靜回頭:“嗯?”
“……對不起,”聞煜咬了下唇,“不讓你生孩子,是我的錯。”
方婉靜愣了愣。
但她很快重新笑了出來:“其實沒有你那句話,我可能也不會有孩子,我跟自明……總之你不用太放在心上。不過小煜,你愿意和我說這些,阿姨很高興。”
她說著換好了外出穿的平底鞋,推門前動作頓了一下,回頭有些猶豫地說:“雖然這話可能不該我來說……你們年輕人,如果想做點什麼……千萬做好安全措施。”
傅予寒:“……”
聞煜:“……”
這下方婉靜是真的走了。
兩人在客廳中愣了好一會兒,傅予寒才想起自己要說什麼:“她會告訴你爸嗎?”
“……不知道,所以我決定做兩手準備,明天一早就去找鎖匠換鎖。”聞煜低頭想了想,“小寒,要是哪天我什麼都沒有了,你還會不會……”
傅予寒忽然松開他的手,走向自己放在椅子上的書包。
聞煜一臉莫名地看著他的動作。
傅予寒翻找片刻,又走回來,把一張硬邦邦的卡片放進聞煜手心。
是銀行卡。
“這是我全部身家了,”傅予寒輕描淡寫地說,“可以養你。”
“……”
聞煜愣了愣,偏頭笑出了聲。
他笑了很久,像在發泄著什麼。
“我真的,特別不喜歡我爸,但也特別怕他。雖然有時候想想沒什麼好怕的,可是學生怕老師,兒子怕老子可能是某種生物本能吧。”聞煜笑著說,“傅哥,真不愧是我們傅哥。”
傅予寒靜靜地凝視他。
“你在我就沒什麼好怕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