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他還是沒說這些,蹭著聞煜的頸側低聲說:“我會陪著你的, 煜哥,試著從我開始相信吧。”
“真的嗎?”聞煜說,“但我是個很糟糕的人, 我小氣、陰暗、惡劣,常常變著法欺負你,也許你跟我相處久了會發現我根本就不是你想象中那麼好,會被我嚇跑……”
他沒說完,因為傅予寒身體抽了抽,鼻腔里發出一聲悶笑。
“你笑什麼?”
“煜哥,我們認識兩年半了。”傅予寒說,“成為同學也有半年了,相處時間不短了。”
“……”聞煜張了張嘴,忽然意識到,時間過得真快。
“雖然‘先禮后兵’是個好習慣,但你真的沒有你自己說得那麼糟糕。”傅予寒輕輕笑著,“聞煜,你是個很好的人,特別、特別、特別、特別好。”
聞煜顫了一下,嘴唇囁嚅:“跟……楊帆比呢?”
“……”
傅予寒向后一仰,借著房間里那盞小燈微弱的燈光看了他一眼,無奈嘆了口氣:“煜哥。”
“對不起。”聞煜垂下眸,“……我應該相信你的。”
楊帆是個很不錯的人,要不然聞煜也不會和他做朋友。
他明白的,可內心的不確信仍然讓他問出了那個問題。
“現在你才是我男朋友。”
知道了聞煜母親的事,心中的“恨鐵不成鋼”忽然全化成了心疼和理解,傅予寒默默地想著“既然這樣,那就只能我再多做一點”,一邊娓娓開了口。
“和我在一起的人是你,每天陪著我的人是你,我無家可歸的時候收留我的人是你……還有太多了,煜哥。我需要人救我的時候,楊帆不在,是你把我從絕望里拉出來的。”
聞煜抬起眼。
傅予寒說著說著,眼眶有點酸澀——細數過去的幾個月,他才忽然驚覺聞煜已經強勢而清晰地在他的生活中留下了痕跡。
他紅著眼,嘴角卻是微笑的,啞著聲一字一句地說著:“你來三中的那天,我約你到空樓,你來的時候,正好是傍晚。”
那一束橙金色的夕陽光一如既往地從空樓一層另外半邊的窗戶外穿過來,落到了聞煜腳下。
傅予寒回頭看他的第一眼,他踩著光。
整個人毛絨絨的。
那一天,被母親習慣性否定過很多次的傅予寒最重要的愛好再次被否定,被當成廢紙賣掉的三箱舊畫像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在空樓坐著的時候,有那麼幾秒鐘,想到過死。
然后他就看見了那個發著光的人。
或許是那幅畫面給了傅予寒些許靈感,即便聞煜言語上挑釁了他,他的情緒倒是比一個人坐著的時候好了不少。
還想活著。
還想畫畫。
還想……和這個人再斗上好幾年。
“你對我來說,是踏著光走進來的。我啊,好像孤零零地活了很久,楊帆對誰都很好,我沒有那麼特別,而且,他是理解不了我的性取向的。以前,每到夜深人靜的時候,我就會覺得……我總是一個人,我的世界是黑的,即便我試著畫了很多的顏色,但它們只能活在紙上。”
“我知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通訊錄里有一個我隨時能撥打的號碼有多重要。”
聞煜微訝。
他還曾經因為賭氣關機了一晚上……換位思考,他要是傅予寒,絕對能把自己打死。
“有些話我只能說一次,太他媽恥了。”傅予寒含著一點將落未落的淚水,笑了起來,“我是自己喜歡上你的,不是因為追不到楊帆,也不是因為你喜歡我,你不是楊帆的備選,你要記住。
”
“小寒……”聞煜一把抱住他,吻落在他頸側。
“我就這麼一點光,我一定要抓住。”傅予寒把頭埋了下去,扯著他的毛衣下擺,輕聲說道,“煜哥,我真的很喜歡你。”
聞煜沒有再說話,這一刻,任何言語都顯得軟弱無力,只有碰觸,只有擁抱,只有親吻,才可以表達他的情緒。
他是個傻逼,徹頭徹尾的。
因為弱軟,因為固步自封,始終不敢多作試探,自己給自己畫地為牢。
好在,他們沒有錯過彼此。
因為傅予寒那麼勇敢也那麼赤誠,放下了全部的過去,鼓起勇氣,完完整整地走向了他。
輕吻如細雨落下,細細密密,纏纏綿綿,二人的氣息在狹小的空間內交織著,這是一個暗示,這里只有他們兩個人。
傅予寒的眼淚終于收了回去,他覺得自己這段時間實在丟人,一個月內想哭的次數比從前十年還多。
不過暢快。
沉積的情緒是扼喉的毒藥,剜去才見新生。
他回吻過去的時候蹭到了聞煜脖頸上的異物,記憶瞬間回籠,吸吸鼻子,疑惑地問:“說起來,你什麼時候把這個滴膠球當成項鏈戴上的。”
“你送我的那個周末,”聞煜說,“五哥是個手工銀飾達人,我上他店里薅了根黑繩——還好你做了個穿繩的東西上去,省得我找他幫忙了。”
“那為什麼不告訴我?”
“把你送的禮物戴脖子上?告訴你跟表白有什麼區別。”聞煜白了他一眼,說完又有點不好意思,“畢竟……之前被你拒絕了好幾次。”
“我以為你是開玩笑的啊。”傅予寒說,“再說我那時候自己也沒想明白。”
“沒事,”聞煜抱了抱他,“說的時候我也以為自己是開玩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