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學校時,第三節課已經在上,聞煜很自然地在門口喊了句“報告”,頂著全班人異樣的目光回到座位上。
傅予寒是正當理由請長假,楊帆也提前跟班長打過招呼,唯獨聞煜——這一早上的突發情況讓他完全沒想起請假這茬。
無故曠課對學生而言本就是重罪,何況現在還是關鍵的“高三下學期”,教室后方懸掛的“高考倒計時”已經在三位數的邊緣掙扎。
一下課,聞煜就被班主任叫去了辦公室。
“我讓你跟傅予寒同桌,是因為你跟我說過會帶著他向上,不是希望你被他帶壞。”周文康嘆了口氣,“再說現在傅予寒確實有進步,他自己也不隨意蹺課了,怎麼你反而學上了呢?你告訴我,你早上去哪里了?”
聞煜抿著唇不吭聲。
“還笑?這有什麼好笑的。”周文康皺著眉。
“對不起老師。”聞煜抿著唇,伸手把嘴角向下拉了拉。
聞煜受過專業的面部表情控制訓練,一般不會不看場合就笑場,除非忍不住。
誰讓傅予寒話里話外藏著的意思似乎和他的經久期待不謀而合。
他也太不端莊了,聞煜想。
“你大課間不在,姚主任已經知道這事了,”周文康嚴肅地看著他,“聞煜,念在你平時表現不錯,要是有正當理由呢,我去跟姚主任說說情,給你補個假條,這事也就過去了。不然,我聽姚主任的意思是要跟你家長聯系一下。”
聞自明嗎?
聞自明要是知道他曠課,估計會勃然大怒,甚至威脅他要把剛剛送他的車收回去——
該害怕的,聞煜想,但他心里一點畏懼的情緒都生不出來。
也許是傅予寒給他的勇氣。
傅予寒沒做什麼,只是一邊告訴他“真實一點”,一邊真實而任性地活著。
他喜歡看見這樣的傅予寒,喜歡對方身體力行地用行動表達“任性一點沒什麼大不了的”,光看著,他就有無窮無盡的勇氣。
“我要說我早上去給傅予寒送站了,”聞煜笑著說,“周老師你信嗎?”
周文康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他去考試,又不是轉學見不到了,干嘛非得讓你去送站?你別拿他當擋箭牌——”
他怎麼會拿傅予寒當擋箭牌。
聞煜笑道:“那你把我送到姚主任那兒吧。”
“你非要吃個處分才開心?”周文康無言以對,試圖猜測他的動機,“戀愛了?陪女朋友?還是什麼游戲今天發售限量版?”
高三男生就這點需要隱瞞老師的訴求,周文康還挺了解的。
可惜一個都沒中。
聞煜聽見那句“戀愛了”,笑意更深了些:“我說的是實話,周老師,我真的剛從火車站回來。”
“這個理由我可以相信,你們姚主任未必。”周文康嘆了口氣,“走吧,我帶你去學生處,你跟姚主任解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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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鐵開得飛快,到鄰省省會不過兩小時的路程。
傅予寒靠著車窗補眠,聽見廣播里優雅的女聲報站提醒:“前方到站是……”
不知不覺快到了。
正在這時,口袋里的手機震動了一下,傅予寒那小扇子似的長睫輕輕一顫,倏地睜開了眼。
他還以為是聞煜又跟他說了什麼,沒曾想,發來消息的竟然是徐倩怡。
徐倩怡:你知道早上聞煜為什麼曠課嗎?
傅予寒發了個問號過去。
傅予寒:曠課?他沒請假嗎?
徐倩怡:沒。
徐倩怡:而且因為大課間改成跑步了,他回來以后被老姚提走了。
傅予寒:……
徐倩怡:所以跟你有關系嗎?
傅予寒:他來給我送站。
徐倩怡:……啊?
徐倩怡:草,江湖傳說居然是真的。
傅予寒:?
徐倩怡:因為這個理由太過于普通以至于老姚不太相信這是真的。
徐倩怡:唉沒事,我去老姚那兒給聞煜做個證明。
傅予寒:好,多謝。
徐倩怡:?我給聞煜做證明你謝我干嘛?
傅予寒:“……”
他不想回了。
說起來這事因他而起,要不是他因為那點不好意思沒能及時告訴聞煜考試時間,也不會有后面這一連串的事。
更讓他意外的是,以聞煜的“守規矩”程度,他早上竟然沒有提前跟班主任請個假。要知道這個人雖說最近沒那麼端著了,卻也是只會在體育課才出來打籃球的標準好學生。
家教的力量是不容忽視的,聞煜再“野”,骨子里仍有根準繩懸著。
傅予寒:那我現在方便給煜哥發信息麼?
徐倩怡:別吧?等他沒事了我跟你說,我先去趟學生處。
傅予寒:好。
傅予寒敲著手機屏幕,心里驟然五味雜陳。
感動一下子那麼多,他幾乎有些承受不住。
聞煜曠課在六班掀起了小范圍的風波——原因無他,神仙走下了神壇。
傅予寒打開班級群的時候,看見他們給這段曠課的理由編出了十萬八千個花邊故事版本,愣是沒人猜到他頭上。
也是絕了。
傅予寒擔心聞煜,沒興趣陪這群人瞎聊,看了眼沒發現有用的信息,迅速把班級群關上了,反問徐倩怡怎麼知道的。
徐倩怡說,她在路上碰見姚主任,被他抓去問了問,要不然她也不會去問傅予寒這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