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出年,火車站人流依然巨大,間或夾雜著一群背著黑色畫袋手提黑色畫箱穿校服的年輕人,楊帆頭一次感覺到“校考大軍”的規模之大。
他有些震驚,但這樣不太容易找人,便給傅予寒打了電話過去:“喂,你在哪兒呢?”
“路上,”電話那頭,傅予寒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冷淡又平靜,“我馬上到了。你在哪里?”
“我在鐘樓底下,要不我就在這兒等你吧?”
“行。”對面很快把電話掛斷。
清晨天冷,昨夜還下了一場雪,這會兒地上仍有帶水的薄冰,滑得要命。
楊帆往手心呵了口氣,準備到邊上剛剛開門的連鎖中式快餐店買三份鐵板煎餃。
看菜單的時候他才意識到自己知道傅予寒口味卻不知道聞煜喜歡吃什麼,印象中對方似乎沒有忌口。
但楊帆喜歡讓大家都高興,于是特地撥了個電話過去準備問問口味。
第一個電話,沒人接。
他有些奇怪,又打了第二個。
直到第三個電話,才被那頭接起來,聞煜的聲音又是啞啞的:“喂?”
“喂?”楊帆一愣,“聞煜你感冒了嗎?”
“沒,”對面輕了輕嗓子,聲音正常了些,“這麼早……什麼事啊?”
楊帆眨了眨眼:“……你沒起床?”
“嗯。”聞煜還有點莫名其妙的,“這麼早起床干嘛,我現在住的地方離學校很近,下樓轉個彎就到了。”
“……”楊帆錯愕道,“但是,今天不是小寒趕考的日子麼?你不來送他?”
聞煜也愣住了:“……什麼?”
“臥槽,你不會不知道吧?”楊帆驚呆了,“他7點55分的車,要去鄰省啊,他沒告訴你嗎?”
“……沒有。”聞煜頓了頓,“哪個站?”
“西站。”
“我現在過來,應該趕得上。
你幫我……留他。”
“呃……好、好的。”楊帆愣愣地聽見電話里的聲音變成了掛斷后的“嘟——嘟——”,心道他這個早飯口味還真是問對了時候。
但他仍然不知道聞煜要吃什麼。
……算了,瞎買吧。
十分鐘后,他從快餐店出來,看到了鐘樓底下那個瘦削的大長腿。
傅予寒正準備摸手機,看見楊帆松了口氣,把手機扔回外套口袋里:“我還以為你去哪兒了呢。”
“我猜你應該沒吃早飯,”楊帆把一袋煎餃塞進他手里,“恰好我也沒吃。”
“謝謝。”傅予寒輕笑。
“但是你能不能告訴我,”楊帆眼珠子轉了一圈,強行裝作一無所知,“為什麼你是一個人來的,我們煜哥呢?”
傅予寒目光閃爍:“……我沒告訴他。”
“為什麼啊?”
“我不知道,”傅予寒垂下眼,“可能他氣還沒消吧。”
楊帆:“……”
他問聞煜的時候聞煜說的好像也是“不知道”。
這倆人還能再別扭一點嗎。
“昨天我有點事,沒接到他電話,撥回去又打不通了。”傅予寒想了想說,“就一直沒找到機會跟他說。算了吧,反正只是送個站,不來就不來……褚磊不也沒起床麼。”
昨晚他已經從微信上得知了褚磊起床的決心,并且不出意料地沒有看見他。
“他是豬,聞煜又不是。”
“誰說聞煜不是,要是沒人叫他他可能睡了,”傅予寒失笑,“還有起床氣,剛醒的時候千萬不能惹他。”
楊帆眨了眨眼。
“我跟你認識的是同一個聞煜麼?”他眼珠子一轉,笑了笑,“而且我剛已經告訴他了。”
“……啊?”傅予寒一愣。
他是真驚訝,驚訝于楊帆明明告訴了聞煜為什麼還要問他聞煜沒來的問題。
但是……理論上楊帆不該知道什麼。
楊帆咬著打包盒里的煎餃,借著垂眸吃東西的動作遮掩表情,邊吃邊假裝自然地說:“我剛想問他吃什麼餡的餃子……還以為你倆吵架了呢。結果一個跟我說不知道,另一個也跟我說不知道。”
傅予寒張了張嘴,像是突然啞了,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那他……有說要來麼。”
“來啊,就不知道能不能趕得上。”楊帆抬眼看了看鐘樓頂上的大鐘,“還有點時間,咱們等等他?”
“……”傅予寒咬了下嘴唇,“有什麼好等的……”
說是這麼說,他卻也沒走,學著楊帆的樣子把煎餃打開吃了。
鼻腔里滿是濕冷的空氣,每次呼吸肺里都像進了冰,這樣的早晨一份熱騰騰香氣撲鼻的鐵板煎餃實在是沁人心脾。
但傅予寒卻吃得有些心不在焉,頻頻看向來時的路。
火車站四通八達,從聞煜家那個方向過來有四五條路可選,傅予寒猜測著聞煜過來的方式,目光不斷在幾個路口之間往返。
地上濕滑,火車站又不好停車,開車應該不便。
如果坐出租車來會直接開到二層,那他大概會從上面跑下來。
或者周圍的摩的……那個有點掉逼格,感覺聞煜不會做。
他想著想著,一份煎餃就這麼吃完了。
時間也臨近發車時間點。
傅予寒抬眼看了看大鐘,輕聲說:“感覺該上去了。”
候車室在車站二樓。
楊帆飛快地在手機屏幕上打了一行字,隨后抬頭:“走,我陪你上去。到進站口再等一會兒?”
“嗯。”傅予寒瞥了眼他的手,“你在和誰發消息?”
“彤彤啊。
”楊帆說,“她睡醒了,我讓她幫我請個假。”
“……哦,但你這樣請假沒關系麼?”
“沒事,再說送完你我還能回去接著上課——大概也就兩節課上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