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予寒似乎并沒有因為聞煜的動作而產生什麼反應,只是很專注地手上的五三,懶洋洋地回答,“這天本來就干燥,早上睡醒嗓子疼……再開空調不是更難受麼。”
“但你不是冷麼。”
“不算校服我穿了三件,身上不冷,”傅予寒說,“只是手不太熱得起來。”
“……”
“嗯?”傅予寒側頭,目光追著聞煜離開的背影,“你去哪兒?”
“小賣部。”
早上,學校小賣部一般只有買面包啃的可憐學子才會去,傅予寒鬧不懂聞煜怎麼剛從家里過來還要去買東西。
直到聞煜提回來一箱礦泉水放在他座位后面,拆出一瓶遞給他。
傅予寒:“……”
“拿著啊,”聞煜說,“不是覺得干燥麼。”
“你……”傅予寒接了過來,垂眸看著晶瑩透明的礦泉水瓶身有些出神。
聞煜又摸了摸兜,摸出一罐咖啡塞進了傅予寒手心。
熱的。
“小賣部新添了暖柜,有熱飲賣。不知道你喜歡喝什麼,隨便拿了個。”他說,“不喜歡的話就拿來捂手。”
“……嗯。”傅予寒輕輕點頭。
他有點出神。
聞煜整理了前一天的作業出來,忽然想起了什麼,偏頭問他:“對了,昨天晚自習在空樓天臺上你沒問完的那句話是什麼來著?”
那句沒下文“你是不是”。
傅予寒眼珠子輕輕一動,搖搖頭:“不記得了。”
有些話不能太急著問,至少他覺得不是現在。
聞煜只當他真不記得,雖然有些遺憾,但也只好在心里給礙事的老方老孫各自記上了一筆,聳聳肩說:“……好吧。”
中午午休時,傅予寒的新速寫本上又多了第二頁。
咖啡、礦泉水,還有同桌趴下睡覺的背影。
……
12月2日。
文火南瓜粥、煎蛋和鐵板煎餃。
依然是一罐暖手用的咖啡,以及幫他講了一小時題的同桌。
……
12月3日。
燒餅油條、豆漿茶葉蛋。
一起吃的午餐晚餐,和晚自習的一盅燉湯。
……
上學的日子兩點一線,去也是這條路,回也是這條路。
從天光大亮到日暮歸西,常青樹和落葉梧桐交織點綴著時光。
早晚的風漸漸凜冽,因為天寒地凍,樹干被市政園林工作人員刷上白色的漆,或纏上麻繩。
過去大半個學期,學校里已經鮮少有人會質疑六班那兩位大佬還要掐到什麼時候,每每發生些微的肢體沖突也只會被當成是好友之間幼稚而常見的“情感交流方式”,沒人懷疑他們是不是好朋友,因為兩人總在一起。
偶爾一起上學,每天一起放學。
一起走路,一起去嘗路上新開的小吃店。
傅予寒往掌心呵了口暖氣,收下最后一筆,合上速寫本。
“剛在畫什麼?”剛從便利店出來的聞煜邊問邊往他手心里塞上一杯帶熱湯的關東煮。
傅予寒平靜地喝了一口湯,說:“去買東西的客人。”
一個看他站在路口寫生怕他手冷特地跑去排隊買關東煮的客人。
“……好吧。”聞煜挑了下眉,“你明天幾點要到考場?”
“8點開始考試。”傅予寒說。
“這里過去……我算算。”聞煜低頭想了想,“那我6點半到你家樓下接你?”
“你起得來麼?”傅予寒唇角上揚。
聞煜:“起不來也要起啊。”
傅予寒藏在袖子里的手指向手心輕輕一扣。
“再說,”聞煜看了他一眼,“我約了教練10點學車。”
“好,”傅予寒點點頭,“那……明天見?”
“別,我送你回去。”
“我又不會丟。”
“那跟我要送你回去有什麼關系麼。”
“……算了,”傅予寒輕探口氣,“你開心就好。”
所以今天,他們放學仍是一起走的。
第二天聞煜果然如約而至,帶著青黑的眼圈。
傅予寒還要去他家拿提前準備好的繪畫工具,實在覺得他跑過來接的行為有些多此一舉,不過也沒說什麼。兩人從傅予寒家移動到聞煜家,帶上東西這才下樓打車。
美職即市內的美術職高,學校內有不少畫室可以作為考場。他倆還沒到地方,遠遠地已經看見不少接送考場的車輛。
歡迎考生的紅色橫幅懸在大門上方,帶著期望的家長們心急如焚地等待著,望眼欲穿。
傅予寒從沒期待過自己的家長到場,孤家寡人的倒也沒什麼特別的表情,反而是聞煜看了看窗外的景象,在他下車前問了一句:“中午我趕不及回來,不能陪你吃飯,你要緊麼?”
傅予寒沒想到他會說這個,被他逗樂了:“你覺得呢?”
平時都是聞煜纏著他一起吃飯。
幾個人吃飯這種事傅予寒并不太在意。
“我只是希望你不會因為沒人在門口等你而太失望。”聞煜看著他說,“下午幾點結束?”
“4點半。”
“我爭取趕回來……出來給我打電話。”
傅予寒看了他一眼。
聞煜:“怎麼?”
“沒事,”傅予寒搖頭,“跟我說聲加油?”
“加油。”聞煜認真地看著他,“T大見。”
“還沒到T大校考的時候呢,你也太嚴肅了。”
傅予寒淺淺一笑就想下車,手腕卻被聞煜攥住。
他的手總是比他的熱一點,也許是體質區別。
“T大見。”聞煜重復了一遍。
傅予寒微微一怔。
他想了想,把手抽出來,搖頭道:“我現在不跟你說這句話,等……等T大校考前,我有信心的時候再告訴你。”
聞煜抿了下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