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煜從來不提這些。
一旦他主動關機,他在同學這里就是失聯狀態。
傅予寒在門前的樓梯上坐下,想了近二十分鐘,拿起手機給四哥撥了個電話過去。
這是他唯一認識的跟聞煜有“超出學校范圍”聯系的人,但四哥同樣對他的去向一無所知。
“小七他呀,就這樣。”四哥倒是心寬得很,“你放心吧,他不會有事的……這人脾氣差你不知道?他跟他爸也不是第一天關系不好,找不到人就等明天,他自己會調整好的……我?我真不知道他家在哪兒,他沒跟任何人說過。”
“……這樣啊,”說不出失不失望,可能也不是很意外,傅予寒淡淡地應了句,“謝謝四哥,打擾你了。”
“沒事,我也沒幫上什麼忙。你呢,回去睡一覺,估計明天就好了。”
“嗯。”
明天就好……但是明天他真能見到聞煜嗎?
傅予寒在心里打了個問號。
晚上離開學校前他特地找了參加競賽的同學問了下,他們一大早就要跟學校的車出發,去外面考一天試,下午應該就不回學校了。
“哎喲!嚇死我了!”不遠處忽然傳來防盜門開合的聲音,緊接著是一個女聲,“小伙子你坐在這里干嘛呀!半夜三更我還以為鬧鬼了……”
從聞煜家隔壁走出來一個中年女人,看穿著打扮和手里的大包小包,大概是趁夜深人靜下樓倒垃圾的。
“……不好意思阿姨。”傅予寒站了起來。這個年紀的女人總讓他想到何燕,他不太擅長和她們打交道,因此顯得有些拘謹:“你知道這戶人家去哪兒了嗎?”
他指的是聞煜家。
“不曉得,沒人就是沒回來唄。
那個小伙子另外有家吧?他三天兩頭不回來的。之前買房的時候來談合同的人說是買個小孩當學區房用的。”
“那你知道他家在哪兒嗎?”傅予寒不抱希望地問了一句。
“這我怎麼知道哦。”阿姨無語地看著他,仿佛他說了句笑話。
“……哦,謝謝阿姨。我再等等看吧。”
“別等啦,都快12點了,早點回去吧,我看人家今天估計不會回來了。”傅予寒長得好,阿姨看他就有點像看兒子,多說了兩句,“怎麼不給他打電話啦?”
“打了,打不通。”傅予寒說,“沒事,我再等等,實在等不到我就回去。”
阿姨見勸說不動,便下樓倒垃圾去了,過了一會兒她上樓見傅予寒還坐著,又勸了兩句。
傅予寒沒動地方。
晚上突然起了風,他就穿了一件長袖校服當外套,在樓梯上越坐越冷,正當他在考慮要不要回家的時候,外面忽然響起一聲驚雷——
下雨了。
傅予寒:“……”
瓢潑大雨迅速將外面的地面打濕,從走廊的窗戶望出去一眼都是粗而密連成線的雨滴,窗口附近的水泥地面很快濕濡了一圈,這下他想走也走不掉了。
媽的,絕了。
現在強行破門進聞煜家睡一晚還來得及嗎?
傅予寒縮了縮脖子,把校服外套的拉鏈拉到了最頂上,臉埋了進去,心道回頭聞煜要是告訴他沒在老爹那兒受委屈,那他一定要打死他。
這場雨一直下到了黎明時分才停,氣溫驟降。
熬夜過后,人本來就會比平時怕冷,何況這天也不太給他面子。從樓道里走出來的時候,傅予寒連打了三個噴嚏,雖然看時間已經到了他平時上學的點,但他還是回了趟家。
玄關處有秦叔叔的鞋,昨晚大概是何燕在醫院守夜,屋里很靜,傅予寒躡手躡腳地走進自己房間找了件厚的衛衣,又摸到秦曉璐的房間里,從藥品抽屜里找了個口罩出來戴上。
剛戴上他就狠狠地打了個噴嚏。
傅予寒:“……”
真要命。
他等了一會兒,沒聽見大房間有什麼動靜,秦叔叔應該沒被他吵醒。上回發燒他房間里還剩了點感冒退燒藥,傅予寒進去找了包板藍根出來拿熱水沖開喝了,又往書包里塞了幾包才出門。
本來想洗個澡的,但是洗澡動靜太大了。
再說……他怕晚了學校的車會走。
高三早自習6點50分開始,競賽的學生6點半就要集合,要不是傅予寒向來5點多就跑去學校,估計也很難蹲到學校的車。
清晨的校園非常安靜,傅予寒先只身回了趟教室,從聞煜的抽屜里把那個滴膠球拿了出來。
集合地點在校門正對的噴水池旁,那里有一大塊空地。約莫6點15分,校門外開進來一輛金龍大客車停在了空地上。
傅予寒算著提前量下樓,已經有三三兩兩的各年級學生聚在了一起,看見傅予寒走過來頻頻拋來視線。傅予寒有些別扭,在距離他們遠一些的花壇邊上坐下。
他其實很困,在聞煜家的樓道里坐一整晚腰酸背痛,下雨天又冷,他幾乎沒睡覺。
其實事情發展到現在,傅予寒也有點壓著火了,即使想睡他也打算等到聞煜再回去補覺。而且遠處聚起來的人漸漸增多,所有人走過的時候都會往他這邊看一眼。
沒辦法,傅予寒在學校里太出名了,而今天三個年級參加競賽初賽的人都聚在這里等待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