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予寒拿著手機愣了一會兒。
“怎麼了?”楊帆湊過來,“煜哥說什麼?”
“不知道……”傅予寒搖了搖頭,眉頭輕蹙,“我覺得他情緒不對,不會跟爸媽吵架了吧?”
楊帆是親眼見過傅家的“家庭戰爭”的,一說吵架就腦補了很恐怖的場景,眼睛都瞪圓了:“他沒說麼?”
“沒說。”
“那你撥回去試試?”楊帆說,“別出什麼事了……咳咳。”
傅予寒覺得有道理,反手按下回撥。
然而電話里傳來的卻是“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他關機了。”傅予寒眨了下眼。
“那咱們別去商場了吧,回去找他?”楊帆說,“等等……咳,他吃飯回來沒啊?”
傅予寒想了想,從帶出來的背包里摸出一張紙,寫下一串品牌和商品名。
“這是我能想起來的還算合適的禮物……你自己去看看?”傅予寒說,“一會兒我會學校上晚自習,一般來說……煜哥不會曠課的,我到時候問一問。”
“好。”楊帆點點頭。
“對不起,本來說好陪你去買東西的。”
“嗐,這有啥。”楊帆無所謂地拜拜手,“我、咳咳咳,煜哥也是我朋友啊,有需要幫忙的隨時找我。”
“嗯。”
傅予寒隨口應了聲,拿著手機,看著那不到兩分鐘的通話記錄,輕蹙的眉頭始終沒有松開。
第64章
比一個常常歇斯底里的人情緒失控更可怕的是一個把裝模作樣融進習慣中的人情緒失控, 從認識到現在,傅予寒第一次見聞煜這樣。
說實話他有點擔心。
不知道他遇見了什麼事, 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生氣。
陪楊帆去買東西并沒有那麼痛苦, 要不是楊帆坐在他對面,他剛才會和聞煜解釋一下。
這是他習慣的方式, 可能會有一點難過,但也只是一點點。
說實話,長這麼大, 就算是打球也受過傷, 也會疼,跟這種細密的針扎似的痛苦比并沒有孰高孰低,傅予寒覺得自己沒那麼嬌弱。
只是剛開始這種痛苦更頻繁一些罷了。
吃完飯, 傅予寒陪楊帆去坐車。
跟他相比,楊帆沒見過聞煜“情緒不好”是個什麼樣子, 更擔心一點, 上車前一直在叮囑傅予寒有情況一定要聯系他。
“知道了,我不會忘的。”傅予寒忍不住拍了他一下,“倒是你, 再不走干脆留下跟我一起上晚自習算了。”
“……那不行,禮物我還是要買的。”楊帆說著鉆進了出租車里,“我走了啊……咳咳咳, 拜拜。”
“拜。”傅予寒輕聲說。
他微微上揚的唇角在出租車開出這條街以后迅速掛了下去,遠處的路燈在他視網膜上凝出昏黃的光暈。
……怎麼跟聞煜似的,在楊帆面前都需要保持假笑了。
傅予寒自嘲一哂, 轉身往回走。
他走得并不快,一路上都在留心看往三中方向開的車流里有沒有那輛低調又裝逼的瑪莎拉蒂,然而沒有,每輛車都行色匆匆,那里面沒有聞煜。
傅予寒的預感不太好。
進校門后,他下意識地加快了步子,大踏步地上樓。
葛然已經回來了,六班教室門開著,有不少人坐在里面。傅予寒從后門進去掃了一眼,沒看見聞煜的人影。
而現在距離晚自習開始大概還有十幾分鐘。
“傅哥?站在這里干嘛?”
“沒干嘛。”
身后有人走進來,傅予寒回神,給他們讓開路,不知道為什麼,他莫名覺得今晚聞煜可能不會出現了。
他發了會兒呆。
值班老師還沒過來,傅予寒想了想,摸出手機又撥了個電話過去,那頭仍然是關機提示。他放下電話走向葛然的座位:“葛然。”
葛然正在看書,聞言僵了一瞬,接著迅速放下書,攏了下鬢角,回頭沖他笑:“怎麼了?”
“聞煜有跟你聯系過嗎?”他垂下眼,輕聲問,“請假什麼的。”
“沒?”葛然說,“怎麼,你要幫他請假嗎?”
“……啊,”傅予寒猶豫了一下,“請一個吧,他今晚有事,不知道什麼時候能趕回來。”
“哦,好。我記一下。”
說完,傅予寒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晚自習前幾分鐘是外出吃飯的學生回來最多的時間段,幾乎每過一分鐘班里都能更吵一些,唯獨傅予寒身邊那個座位是空的。
上課鈴終于響起時,傅予寒忽然低下頭看了眼。
黑洞洞的桌兜里兩邊各摞著一疊書和試卷,中間空蕩蕩的縫隙里,躺著一顆反光的珠子。
他沒拿走,那顆幸運星。
傅予寒心里忽然涌起了一種說不出的不是滋味。
晚自習中途有十幾分鐘下課休息的時間,傅予寒熬到那時候又打了個電話過去,仍然打不通。楊帆發消息過來問情況,傅予寒回復“他沒回來”。
楊帆:我也給他打了,關機。
楊帆:沒辦法了,找不到人急也沒用,明天再說吧。
傅予寒:嗯,只能這樣了。
——只能這樣嗎?
傅予寒有點行動派,他想了一節課,放學后沒回家,轉而走進了聞煜住的那個小區。
來得頻繁,小區保安都已經眼熟他了,沒怎麼阻攔就放了行,傅予寒熟門熟路地摸到聞煜家門口,敲了敲門。
沒人開。
再敲,還是沒人。
“去哪里了……”傅予寒輕輕蹙起眉。
直到這一刻,他才突然意識到聞煜身上仍有很多謎團,他能看出他是真的高興還是假的得體,卻看不出他父母是誰,家在哪里,也不知道他會在城市中的哪一個角落吃飯或是和父親爭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