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誰說我是因為成績啊。”
“你這話沒有說服力。”
“……”
要等的車終于到了,傅予寒翻了個白眼,給手機換了只手,摸公交卡刷卡。
“爸,反正你也不打算替我出上美術課的錢。”他說著就想掛電話,“就別操心了行麼。”
下班時段,回家的公交車上乘客不少,傅予寒從人群中間鉆過去,站到了后門口。
傅學成不愧是他爸,聽話音就知道他想干嘛,趕在電話斷掉之前說:“等等。”
傅予寒決定多給他十秒鐘:“嗯?”
“我剛在和你媽商量,你不拿家里錢,但是還會回家吃飯,以后我每月給她的撫養費一半給她當作伙食費,一半讓你自己拿著花。你覺得怎麼樣?”傅學成想了想,“學美術不是不好,但有能力上正經大學為什麼非要學畫畫呢?”
“你們……”傅予寒很費解,“究竟哪里來的自信,覺得我一定能上一本?”
“你當初成績很好不是麼?”
“但現在不是當初。”傅予寒決定丑話說在前頭,“你給我錢我不反對,但我會拿去上美術課。”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
臺風過了,車廂里有些悶熱,傅予寒舉著手機有點累,煩躁一點一點累積。
少年人聽不進勸,何況是這種半強迫式的“勸”。
爸媽越反對他畫畫他就越想繼續學下去。
“不說話我就掛了。”他說。
“錢可以給你。”傅學成突然說,“不過爸爸有個條件。”
“什麼?”
“你以后不要去打工,好好念書。美術生也需要文化課成績吧?你成績要是能上來,志愿就填個普通的專業,實在不行再考慮美術。”傅學成自認很開明,用商量的語氣問,“聽說你跟媽媽鬧了矛盾,要是不想住家里,爸爸也可以給你在學校附近找個房子——正好前幾天若煙跟我說這邊離三中太遠,想給向言租一套,你們兄弟倆可以一起住。
”
“……”
傅予寒眨了下眼。
他忽然想到何燕說過的話,臉色便有些古怪:“爸,我之前一直沒問,那個撫養費……你一個月給媽多少錢?”
“怎麼了?”傅學成頓了下,“3000。”
“一半就是1500。”傅予寒輕嗤一聲,“爸,你知道當初我為什麼選了跟媽媽嗎?”
傅學成沒出聲。
“因為你確實不太了解我。”傅予寒悻悻,“算了吧,我怎麼可能跟周向言一起住啊,你真以為我們是兄弟嗎?”
他說著把電話掛了,傅學成再打來也沒接。
手機靜音收進兜里,眼皮垂下去,長睫投下的陰影讓傅予寒看上去有幾分孤單。
果然是這樣。
之所以當初沒再追著傅學成要錢,就是猜到了會這樣。
1500就想干涉他的決定,還不如何燕一周給200,至少她不會管傅予寒幾點回家——哦,除了夜不歸宿。
他一直覺得他爸有點想當然,喜歡用自己的想法套在別人身上。如果把這種想當然細細剖析開,就能從中品出幾分隱約的傲慢。
比如說一廂情愿地讓他和周向言以兄弟的身份相處。
……處個屁,說白了那就是個陌生人。別說他,周向言但凡正常點也會覺得這樣別扭。
這種時候,傅予寒就覺得四哥對他真挺不錯的,給他找的活半個月就能湊出一千多,勉強夠他學畫的開銷。
最重要的是這樣自由,不會有人跑出來數落他學畫不好不對。
前人說得有道理,經濟獨立真的很重要。
傅予寒想了很多。
車一直向前開著,停停走走,路過聞煜家附近的時候,傅予寒在逐漸降臨的夜幕中看到了那個小區風格獨特的建筑所露出來的一角。
他忽然意識到,這份很不錯的工作好像還得感謝聞煜。
……究竟是從什麼時候起他竟然會忘記跟聞煜客氣了呢。
他似乎也想不起來了。
-
傅予寒很快聯系到了那個師大的美術老師,過上了每周上課一次,剩下的時間去四哥那里蹭地方畫畫的生活。
人在專注于某件事情的時候,時間就會過得飛快。中途傅予寒向聞煜打聽過兩次雍容的事,一次聞煜告訴他人在拘留所里,一次聞煜沒回答,只說到時候他就知道了。
后來傅予寒就沒再問了,主要是他真的有點忙。
不過,再忙他也不會忘記要給楊帆準備生日禮物。
十月除了有國慶長假,對傅予寒來說最重要的意義,就是楊帆要過生日。
“這周六晚上啊!”楊帆特意挑了晚上11點這種大家都肯定下課了的時間給他打來電話,“我在‘花容宴’訂了一桌,吃個飯咱們去唱歌。高三了時間緊,就辦得簡單點。”
傅予寒沒什麼不行的:“嗯,幾點?”
“6點半到!早點吃完早點去玩,晚上早點回家,不耽誤寫作業。”楊帆嘿嘿一笑,“成年禮,我訂了個超大號的蛋糕,長得特別酷,你肯定喜歡。”
“說得好像是為我買的一樣。”傅予寒的話音里不自覺地染上了些許笑意,“周六我有課啊,6點半可能不行……7點?”
“反正你也要吃的啊。”楊帆奇道,“什麼課?”
“美術課。哦,我忘記跟你說了,我不是打算考藝術生麼?最近找了個師大的老師在特訓。”
“教得怎麼樣啊?”
“我覺得挺有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