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嬌貴。”傅予寒的筆已經動了起來, 視線落在景物上,卻在嘲笑聞煜。
“看不慣?”聞煜挑眉看過來。
傅予寒點頭:“是有點。”
“再約個架?”聞煜坐到飄窗上,“我隨時奉陪。”
“對不起, ”傅予寒不接他茬,“現在我是沒空了。”
聞煜忍不住勾起唇角,笑了。
可不是, 傅予寒最近跟剛開學的時候狀態差了好多,又要畫畫又要學習,甚至還得賺錢。
“真決定考T大了?”
“備選吧。”傅予寒說,“不一定能考得上——上次我聽北林說,他們當年高考的時候都是多挑幾個學校去參加校考,最后從考過的學校里選最好的填志愿。”
每年12月是省美術聯考的時間,之后便是長達三個月的各地“長征”。
每個藝術生都受過高三的冬天四處搭伴擠火車去不同城市考試的折磨,逃不掉,因為好點的學校大部分都需要單獨考試。
“反正如果不出國的話……我應該會多選幾個帝都的學校。”傅予寒又說。
楊帆是個看上去沒心沒肺,但目標很明確的人,他說想考T大就一定會去。傅予寒為什麼要多選幾個帝都的學校,原因不言而喻。
窗口有陣風吹過,卷起聞煜的額發,他莫名想找茬,伸手將窗戶開大。
風嘩地刮進來,將一個站不穩的蘋果吹倒。
傅予寒無語地閉了下眼,像是把即將脫口而出的臟話咽回去。他站起來把那個蘋果扶成最開始的樣子,沒好氣地說:“你不能關窗?”
“不能。”
“那你不回家麼?”傅予寒誠懇地問,“今天謝謝你,不過我看你待在這里也沒事干,不如回去?”
“不回,”聞煜說,“難得來這邊一次,晚上準備吃葉記。
”
葉記是附近的一家小餐館,據說老板姓葉。
里面的酸菜魚和炸餛飩是一絕,來這里的路上傅予寒聽聞煜念叨過了。
傅予寒無奈,只好坐了回去:“那你別搗亂。”
他又不能一拳砸聞煜臉上,聞煜真要開窗他也沒什麼辦法。
好在絨布有重量,本身不會被風吹跑,也就那個長得有點畸形的蘋果要遭殃。
“開窗算搗什麼亂。”聞煜說著把窗戶關上一半,臉扭向窗外。
楊帆。
聞煜琢磨著這個名字。
他其實有點不能理解注定無疾而終的深情有什麼執著下去的必要,誠然他喜歡楊帆,但那也只是喜歡罷了。
他喜歡過很多人,也喜歡過很多東西,大多數都是過客,短暫出現在他的喜好列表內,又悄無聲息地消失。
聞煜并不能理解傅予寒那種如暗潮般洶涌又無聲的感情。
不過話又說回來,正是因為不理解,不曾擁有、經歷過,他才會對傅予寒這個人產生探究的興趣。
他也想讓傅予寒考T大。
可這會兒聞煜不怎麼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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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菜口才不太好,講不好課,但不愧是聯考第一名出身,改起畫來利落又一針見血,僅僅幾筆,整張畫看上去已經不太一樣。
傅予寒恍然,某些一直沒想太明白的疑惑頓覺豁然開朗。
畫畫是個需要長期練習的活計,經歷過的時光不容忽視,他沒系統學過,但一筆筆畫過,一點就通。
聯考的內容是三小時素描人物、三小時色彩靜物,以及二十分鐘的人物速寫考試,菜菜大致告訴了他日常練習的方向,四哥還說讓他有空就過去,有活可以介紹給他干。
傅予寒一一記下。
他在工作室待了一下午,然后一群人在聞煜的要求下跑去葉記餐館吃了酸菜魚和炸餛飩,這才各自打道回府。
緊跟著九月末而來的,是高三學生不配享受的國慶長假。說是“長”假,其實他們總共就放假兩天半。
傅予寒把其中的兩天都用來泡在四哥那里,一天半畫畫,半天拍照。
四哥又給他找了個新活,是給一家文藝風的男裝店拍新款服裝寶貝圖。
這家店需要的圖片風格強烈,強調衣服本身而弱化人物,傅予寒不需要怎麼露臉,拍得最多的是背影和露小半張臉的側影。
他身高182,寬肩窄腰、身形瘦削,跟這家店的衣服風格很襯。第一套樣圖發過去,那邊立刻確定要和傅予寒合作一整個季度。
按每周上新一次算,也就是總共要拍12套衣服,傅予寒算了算收入,覺得足夠自己撐過一段艱難的時間的。
四哥他們幾個還免費教他畫畫,節省了一大筆開銷。
“道謝?別別別,真不至于。”老四又為了工作熬了一整夜,眼底青黑一片,滿臉疲態,他搓了搓臉,按住傅予寒的肩膀,“我本來就是賠罪的。你要真想道謝,不如去謝謝小七——我聽說雍容最近過得很慘。”
傅予寒微怔:“怎麼說?”
“具體的我也不清楚,就是前兩天跟朋友出去喝酒,聽一個認識雍容的朋友說他最近過得不太好。”老四給自己點了支煙,“你不知道?”
傅予寒搖搖頭,不動聲色地退開半步。
他不太喜歡煙味。
“聞煜沒說。”他補了句,“我們快月考了,他好像有點忙。
”
“月考?忙?”老四像是聽見了什麼笑話,嗤笑一聲,“快別胡扯了,小七那腦子也需要復習?那就是個學神……不是,是數據庫!什麼答案都存在腦子里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