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圈玩下來,他覺得他又喝了一肚子黃湯。
其實頭已經開始暈了,但勉強還能扛得住。
包間里自帶洗手間,傅予寒去放了個水,稍微精神了些,回來繼續玩。
他學的還挺快,沒多久就扭轉了劣勢,能和另外三個老玩家玩得有來有回,而且他喝酒不上臉,人又沒什麼表情,看上去和沒事人似的。
雍容調整了一下坐姿,有點心癢。
如果說一開始他對傅予寒有三分興趣的話,那接了聞煜的電話,三分興趣就變成了七分。
任何能讓聞煜不爽的事情他都很躍躍欲試,再說這個小家伙看起來的確不錯,人又干凈。
雍容暗自琢磨了片刻,調整了策略。
在他收心回來開店之前,雍容是個徹頭徹尾的浪蕩敗家子,別的不提,玩骰子可是個中好手。從前跟北林三毛這兩個人玩骰子他還會留力,這會兒想好要灌傅予寒,他干脆放開了玩,十幾圈下來把三個人全都玩趴下了。
“哥,歇會兒。”三毛擺了擺手,一副要吐不吐的樣子,“我不行了,真喝多了。”
“我要去廁所……”北林晃晃悠悠地起身,連滾帶爬地進了包廂洗手間,關上門。
“太菜了吧你們。”雍容說,“看看人家小寒,一點事都沒有!”
“……我也想去廁所。”傅予寒站了起來,“我去外面上。”
他看起來的確像是沒什麼事,走路不搖不晃的。包廂里,老四在唱歌,三毛眼皮打架,昏昏欲睡,雍容想了想,也站了起來:“等等,我也去。”
傅予寒一僵,片刻已經恢復自然,沉默地走了出去。
有些事未曾挑明的時候無法拒絕,但不代表他就沒有感覺。
危機感是一個人的本能反應,刺痛會從脊椎底部慢慢爬上腦后。
他悶聲不語,雍容在背后叫了他兩次都搭理,終于趕在對方進廁所之前把自己關進了隔間內。
手機上有聞煜打來的未接來電以及幾句留言。
聞煜:喝了多少?
聞煜:喂,回話。
傅予寒背靠隔間墻,撐著眼皮打字。
傅予寒:你到哪兒了?
聞煜反手打了電話回來,傅予寒迅速掐斷。
傅予寒:現在不方便接,哥。
傅予寒:打字行麼,你到哪兒了?
回復來得很快。
聞煜:馬上到,你什麼情況?
傅予寒:我不知道?
傅予寒:我在廁所里,雍容跟著我進來了,我不確定他想干嘛。
傅予寒:我在隔間里躲著。
傅予寒:嘖,我一個男的,干嘛要躲著?
聞煜:男的才要躲著,你看不出他性取向不怎麼直麼。
聞煜:站隔間里別走,我馬上到。
幾乎是在同一時間。
在手機收到聞煜消息的那一刻,熏著檀香的洗手間內響起了雍容試探的話音。
“小寒?”
“嗯?”傅予寒簡單地應了一聲。
“你在吐嗎?”雍容似乎在關心他,“很難受麼?怎麼進去這麼久?”
“……嗯。”傅予寒捏著手機。
難受是真的,也有點反胃,太陽穴上仿佛有一根青筋在一跳一跳地疼,但他也知道,現在無論如何都得撐住。
“要不要緊啊?”雍容順著聲音好像摸到了他所在的隔間門前,放柔了聲音,“真的很難受的話……我先送你回去?”
傅予寒皺了下眉,張口的瞬間差點想吐出來,他順了順呼吸,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和平時一樣:“……不用,我沒什麼事。”
“那我在這兒等你。
”雍容說,“快點出來,一會兒咱們再玩兩圈就回家了。”
“……哦,好的。”傅予寒捏了捏指尖。
在包廂里坐著的時候不覺得,一進廁所身上那種隱隱約約的難受就越來越強烈,傅予寒用手撐了下墻,讓自己已經漸漸下滑的身體往上直起些許。
……聞煜動作再慢一點可能真的要來給他收尸了。
他渾渾噩噩地想著。
大腦里似乎多出了許多聲音,有人在用那種讓人起雞皮疙瘩的聲音一聲一聲喊著“小寒”,有人在勸酒,還有人在尖叫,傅予寒甚至恍惚間好像聽見了他媽在罵他那麼晚不回家居然跑出去喝酒。
直到“砰砰砰”的捶門聲傳來——
光聽聲音,也可以感覺出門口的那個人有多暴躁,對方像是泄憤一樣砸著洗手間的大門,而后才有開鎖和進門的聲音。
“人呢?”
熟悉的聲音在不大的空間內響起,緊接著是雍容不可置信地聲音:“聞煜?你居然來了?”
有兩個陌生的聲音說:“先生,客人是不能鎖這扇門的,這樣是違反規矩的……”
傅予寒這才意識到,原來剛才雍容把洗手間的門給鎖了。
看來他躲隔間里是正確的……無論雍容想做什麼,總之不是好事。
聞煜理都沒理他,冷著臉提高了聲音:“傅予寒?”
傅予寒張了張嘴,好像說不出話,只能勉強抬起手指在門上叩了兩下。
“這里?”
門從外面被人反叩了兩下,傅予寒艱難地把門上的小栓撥下去。
隔間門被從外面推開,看清人的那一瞬間,聞煜面色微變。
“你怎麼了?”他下意識伸出手,在傅予寒額頭上摸下來一手冷汗。
“難受……”傅予寒閉上眼,“……我能睡了嗎?”
“……”
聞煜嘆了口氣,單手穿過他的腋下,把人半扛半抱地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