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偏頭看了他一眼,換了支鉛筆,在靠近傅予寒的卷子空白處寫下四個字:沒吃晚飯?
傅予寒點點頭。
聞煜好像有點無語,搖搖頭,用橡皮擦掉那行字,悶頭繼續寫卷子去了。
寫完一張卷子,他拿了本簿子站起來,走到講臺上跟值班老師說了句話,接著離開了教室。
一開始,傅予寒并沒有在意他的動作,晚自習原本就有很多學生會中途離開教室去辦公室或是別的班找老師問問題。誠然聞煜的成績逆天,但他也沒到門門滿分的程度,有問題要問很正常。
然而令他沒想到的是,十幾分鐘后,聞煜從外面回來,從長袖校服外套的大口袋里摸出一碗開杯樂扔到傅予寒腿上,鉛筆在空白的卷子上又寫了幾個字:飲水機里有熱水。
傅予寒:“……”
這面碗小,很容易塞進口袋。
但,這是聞煜帶給他的???
他一臉錯愕地看著聞煜,用口型詢問:“你吃錯藥了?”
聞煜看了他一眼,伸手:“那還我。”
“不。”傅予寒無聲地回答完,蹲下從桌子底下溜了出去。
那飲水機在教室最后面,單純倒水并不會引起值班老師的注意。
飲水機一次加熱的水泡一碗杯面剛剛好,他沖好面原樣溜回座位,就這麼在桌子底下吃完了一整碗泡面。
“謝了。”吃完他擦擦嘴,跟聞煜說。
聞煜忙著寫卷子,沒搭理他,也不知道聽到沒。
傅予寒想了想,決定不計較他不理人。
其實在這方面,傅予寒是個思維很簡單的人。
對他而言,聞煜幫他介紹兼職沒什麼,但特地出去給他帶一碗方便面回來,這人就可以算“朋友”了——當然,要撇開楊帆的事情來算。
不過還是那句話,聞煜如果要對楊帆下手,兩年來每天都有機會,潛意識里,傅予寒并不認為聞煜會做那種借友情的名義把直掰彎的不道德的事。
他對“朋友”的脾氣很好,打算從這一秒起單方面和聞煜休戰。
當晚,傅予寒回家過了夜。
何燕和他打了個照面,什麼都沒說,傅予寒盡可能地把發下來的試卷填滿,早早地洗漱完,鎖門睡覺。
他媽總會發現他把門鎖換了的。
但傅予寒其實沒想到會這麼快。
第二天一早,他換好衣服出來,在客廳桌子上發現了200塊錢和一張字條。字條上簡單地寫了一句話:這周的伙食費你前天沒拿。房門鎖了,媽進不去。
傅予寒垂眸想了想,回臥室找了支筆出來,在字條背面加了一行字:謝謝,不用了。
這件事上他的思維也很簡單。
從他決定自己掙錢離開家開始,他不想再要他媽一分錢了。
-
一周時間過得很快,周六一大早,聞煜是被手機鈴聲吵醒的。
他的鈴聲和起床鬧鐘并不是同一首歌,以至于醒來的時候他還愣了一下。
來電顯示是“野貓”,聞煜深吸一口氣,把電話接起來:“絕了啊你,電話來的比我鬧鐘還早。”
他說著打了呵欠,聲線懶洋洋的。
“不是你讓我早點來?”傅予寒看了看外面的天空,“我在你家門口了。”
“……你這也太早了點吧?”
“煜哥——”傅予寒無奈地拖了個長音,“現在快8點了。”
“誰周六會在上午10點前起床啊。”聞煜趿著拖鞋過來開門,掛斷電話,沒好氣地沖著門口站著的人說,“搞藝術的生物鐘更日夜顛倒,咱們現在過去人家也沒起床。
”
“那你又沒跟我說幾點。”
傅予寒進了屋,隨手帶上門,熟門熟路地給自己找拖鞋換。
聞煜走過去把客廳的落地窗簾“嘩”一聲拉上,整間屋子里幾乎不剩一絲光線,傅予寒短暫地失明,好一會兒才適應屋子里黑暗。
他這才發現聞煜臥室里的窗簾也拉得死死的。
“答應我,再睡會兒。”聞煜說著就往屋里走,邊走邊打了個呵欠,“被子在柜子里,你上次看見過我放哪兒的。”
出于禮貌,傅予寒平時是不會到別人家里就進臥室的,但聞煜的態度太自然了,自然到他不得不跟了進去。
那個高高瘦瘦的人行尸一般走到床前,筆挺挺地把自己砸進柔軟的被褥中,翻了個身就卷了進去。
房間里安靜得像鬧鬼。
傅予寒站在那里看他,有點無奈:“你昨晚干什麼了把自己搞得這麼困啊?”
“沒干什麼……”聞煜咕噥著,把臉側到了另外一邊,“你快再睡會兒……該起了我叫你……”
這狀態誰叫誰?
傅予寒搖搖頭,出去了。
他不怎麼想睡,因此也沒去開柜門拿被子。
不知道是不是他來了的關系,聞煜沒把臥室門關上,搞得傅予寒想去廚房倒杯水都不自覺地會往里面瞥上一眼。
其實有些別扭,心理上。
畢竟理智知道兩人性取向一致,聞煜這未免太不設防了些。
對方睡得很沉,傅予寒看了兩次,那團隆起的被褥連一絲褶皺都沒有變化過。
他輕手輕腳地倒完水,從廚房走回來,忍不住又朝那邊看了一眼。
被褥仍然沒有變化,但傅予寒發現了一個很……特別的細節。
隔壁那間緊鎖的房門今天沒有上鎖,被風吹開了一道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