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很強人所難了。
要是有地方睡,他也不想打擾保安睡覺。
時隔好幾天,聞煜一踏進教室又看見蜷在座位上睡覺的傅予寒,恍惚間有種隔世的錯覺。
他手很賤地把人推醒:“昨晚在哪兒睡的?”
“……”傅予寒眼睛里都是紅血絲,“哥,你知不知道擾人清夢無異于謀財害命啊。”
“我只知道你要有麻煩了。”聞煜說,“我剛從辦公室過來,估計一會兒周文康要找你。”
“找我干什麼?”
聞煜唔了一聲,神情探究,“那我怎麼知道。”
傅予寒一臉狐疑。
他的預告并沒有錯,沒過多久,周文康就來教室喊人了。這天早自習六班在練英語聽力,他一個化學老師會出現只說明有事發生。
“知道我叫你過來是為什麼嗎?”周文康把傅予寒帶到了辦公室門口,沒走進去。
這個時間辦公室里有不少人,他是想私聊。
傅予寒搖了搖頭。
“你媽早上給我打了電話。”
傅予寒眼皮一垂——果然。
“你那麼大的人了,按理說不回家也不會出什麼危險,但是呢,在家長眼中,孩子無論幾歲都是孩子。”周文康語氣很平靜,沒有抱怨也沒有說教,“她告訴我,她找了你兩天。”
“她不會。”傅予寒說。
“你不要這麼武斷。”
“不是武斷,她平時不怎麼關心我,精力都花在我那個同母異父的妹妹身上了。”傅予寒頓了頓,可能也是覺得自己這句話酸得有點過分,“……妹妹先天性心臟病,身體一直不太好。”
周文康聽完,靜靜點了點頭。
“從小她就不關心你嗎?”他問。
傅予寒張了張嘴。
平心而論,要說他媽一點都不關心他,那好像有點誅心了。
自父母離婚后他家的經濟情況確實不像從前那麼好,但何燕沒短過傅予寒吃穿。
她只是不理解他,似乎也沒有理解他的意愿。
“既然不是從小就不關心你,那麼有什麼事會讓一個母親改變她的態度呢?”
周文康語氣很誠懇,好像是真在好奇而不是質問。傅予寒沒有生氣,他試著回憶過去,卻沒想起什麼有用的信息來。
“也許是……因為妹妹出生了?”
周文康點點頭:“這可以是一個理由。”
傅予寒沉默了許久。
有些事他沒想過,十幾歲的少年能不想著對抗全世界,已經可以算是性格溫和了。
“她其實也沒有變吧。”傅予寒突然說。
“我不怪她關心妹妹,但她不理解我想要什麼,而且……”他舔了舔嘴唇。
下面的話太矯情了,他不打算說。
“傅予寒,你覺得自己是個固執的人嗎?”
“……可能有一點吧。”
“家長比孩子多活了幾十年,他們一直用那樣的行為方式面對這個世界,可能會比你更固執。”周文康說,“溝通是很重要的。雖然溝通需要雙方努力,但如果連你都不試圖改變,你媽就更不會改變了。試著轉換下自己的心態吧。”
“……嗯。”
“那老師想問你一個問題。”周文康看著他,“你這兩天沒回家,在哪里過的夜?”
“……”
“嗯?”
“在……”傅予寒咬了下唇,果斷決定出賣同桌,“聞煜家。”
周文康有些意外:“你倆關系這麼好了?”
他這個班主任不聾不瞎,班里兩大刺頭有矛盾的事情他還是知道的。
傅予寒被問得啞口無言。
“不是,沒有……”傅予寒難得不好意思,撓了下頭,“那天本來想去我們一個共同朋友那里過夜的,然后,然后……就……呃……”
周文康:“看來情況很復雜。”
耳朵尖忽然針扎似的疼痛,傅予寒懷疑它紅了。
“算了,你們有你們的情況,老師不問了。在聞煜家過夜總比在外面亂跑強。”周文康拍了拍他的肩,“你媽本來想直接來學校,我跟她說我先勸勸你,讓她今天下午再來。答應老師,你到時候盡量耐著性子跟她好好聊一聊,好麼?”
他的眼神溫和又和善,拍在傅予寒肩頭的那只手像是有千斤重。
傅予寒受不了這樣寄予厚望的眼神。
他硬著頭皮點了點頭:“……行。”
第29章
“果然在這里。”
傅予寒去了一節課沒回來, 聞煜一開始沒想管,沒想到一下課, 周文康把他叫過去聊了一聊。
從“這兩天傅予寒是不是住在你那里”聊到“最近傅予寒狀態怎麼樣”, 事無巨細。
細到換個人絕對答不上來那種。
然而他問的是聞煜——如果學校單獨開設一門“人類行為學研究”課程,聞煜一定會報名當課代表。
他喜歡觀察別人的行為、表情、動作、語氣, 從這些細節里自娛自樂,傅予寒作為他取樂名單上的一號人物,暗地里不知被他觀察過多少次。
回答班主任的問題沒問題, 聞煜不僅有觀察人的愛好, 多年來更是總結出一套對付老師的好方法,場面話張口就來。
他知道該怎麼安撫一個擔心學生的老師。
問題在于這個時間點和對象很妙——傅予寒究竟跟周文康說了點什麼?
因為那一點好奇,聞煜前腳從辦公室出來, 后腳就來找人了。
第一個目標就是操場對面的空樓,沒想到傅予寒真的很好猜, 他立刻找到了人。
“你經常在這里?”聞煜四處看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