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散的同學全都走了,其他班的人不太認識他,也不會跟他打招呼,一時間,聞煜臉上淡得毫無表情。
一個人待著的時候他總這樣。
這段路上,路燈格外亮,行道樹也少,傅予寒那件白色校服幾乎要融在光線里。
好在聞煜視力很好。
他能輕而易舉地在寬大的校服輪廓里找到那個人的身體曲線,就好像曾經觀察過無數次,全都記在了腦子里似的。
然后很快,傅予寒在道路盡頭拐了個彎,不見了。
聞煜低頭揉了揉太陽穴,皺了下眉。
最近他似乎太過沉迷于逗傅予寒玩了。
誠然那個人不爽的時候各種反應很有趣,但怎麼說呢……就像甜品不能當飯吃,聞煜覺得自己最近的狀態不太健康。
靠吃甜品來調節心情,無異于飲鴆止渴。
沒必要,真的沒必要。
明明還有很多排解的方法……哪怕是刷題呢。
他在前面轉了彎,沉默地拐進自己住的小區,進了單元樓。
夜深了,住處沒人,他放下書包想了想,沒去拿作業,而是抓起了鑰匙,走到那扇始終上鎖的房間前。
鑰匙插進鎖眼,轉上半圈,聞煜動作頓了頓,閉眼把額頭靠在門上,嘆了口氣。
而后他睜眼,終于打開了門,推門而入,把自己關了進去。
第二日晨光熹微時,聞煜揉著一頭有些凌亂的頭發從房間里出來,照舊鎖好,一臉頹唐地進了浴室。
直到把自己淋回神清氣爽的狀態,他才離開浴室,像往常一樣套上干凈校服,背著書包去學校。
清早,忙碌的人都還在睡,小區外的路上只有出了攤的早餐店老板在忙碌。
聞煜要了碗餛飩,坐在街邊慢吞吞吃完才往學校走。
轉到三中半個多月,他頭一回這麼早去學校,到校門口時大門還沒開,連邊上供人進出的小門都虛掩著。
傳達室里,值了一夜班的保安昏昏欲睡,在等白班的同事換班。校園里安靜得只剩鳥鳴。
走到二樓的時候聞煜突然想起不對——他來得那麼早,教室門開了沒有?
他平時規矩得很“標準”,上學一般踩點到,既不早也不晚,雖然聽說過傅予寒負責開門鎖門,倒是一直沒見過。
不過很快,聞煜就發現自己多慮了。
六班教室門一擰就開,瘦削的男生趴在角落睡覺,細瘦的胳膊一直伸到課桌外,自然下垂的手讓分明的腕骨看起來格外突出。
傅予寒睡得很沉,哪怕聞煜落座時刻意弄出來了一點聲響,他也沒睜眼,大概是到了很久。
天光落在他臉上,聞煜似乎能從裸露在外的皮膚上看見一層極細小的絨毛,干凈而無害,和他醒著時一身的“生人勿近”完全不同。
聞煜坐著沒動,看了好一會兒。
直到傅予寒皺著眉換了個方向繼續睡,喉嚨里發出意味不明的悶哼,聞煜這才像是回了神。
他愣了兩秒,接著笑了下,也不知在笑什麼。
他卸下書包,在靜謐的天光中摸出昨晚沒做完的作業,開始寫卷子。
學霸和學渣最大的不同,或許就在寫卷子的效率上。即使聞煜昨晚到家后就沒打開過書包,他還是在早自習開始前把作業寫完了。
完美。
事實證明,偶爾的放縱并不會影響他的生活軌跡,聞煜對自己掐著點完成的作業很滿意。
抬頭一看,教室里有人在吃早飯,有人在聊電視劇,有人聊電玩,還有人在討論運動會。
三中的校風確實比一中要野。
不過聞煜覺得沒什麼不好,即使這會讓他對待“按部就班”看起來有點突兀。
今天的早自習被班主任征用,周文康一進教室,先宣布了家長會定在本周五放學后的事。
高三固定開門節目,沒誰感到意外,但那會兒傅予寒剛睜眼,聞煜清楚地看見他愣愣地眨了三下眼睛,表情特別呆。
或許是他的視線太過直白,沒過多久,傅予寒一個眼刀甩了過來,帶著三分惱羞成怒和兩分起床氣:“你在看什麼?”
聞煜不自覺地勾了下唇角:“在看一個月考撲街仔的內心世界崩塌全記錄。”
“……嘁,”傅予寒冷哼一聲,“你知道個屁。”
聞煜本來沒想深入剖析傅予寒的想法,聽他這麼一說反而來了興趣。
早自習連著第一節課,傅予寒焦躁地轉了一個多小時筆,第一節下課立刻去了辦公室。
聞煜想了想,放下書也跟了過去。
高三年級組就在本樓層,和四五六三個班連著的另一棟教學樓里,前后各有一個門。彼此相連的辦公桌在辦公室正中間,左邊放著一排柜子,右邊則是會客沙發。
因為下課常有問問題的學生過來,前后兩個門沒事都開著。
傅予寒頭也不回地進去了,聞煜走到門邊,猶豫了下,沒再往里,而是靠到了墻上,假裝自己在等人。
他低著頭,努力從嘈雜的環境里分辨聲音。
“……能不能不參加,你知道……”
“高三了傅予寒,我覺得這麼大的事情還是有必要讓你家長來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