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細一想都是聞煜的錯。
罪魁禍首還跟著回來了——傅予寒被訓到第五句,聞煜一瘸一拐地走到了他邊上。
他好像很疼,半蹙著眉,用干凈的面容乖巧地和數學老師道歉:“郭老師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上課前不小心把腳崴了,傅予寒扶我去醫務室了。”
他態度特別誠懇,滿臉歉意,好像真是因為自己做錯了事,說話間還把褲腿撩起了一截,露出被紗布纏繞的腳踝。
道完歉,聞煜急急地把手伸向口袋,結果沒抓準,里面的東西掉到了地上,滑出很遠。他單腿蹦跳著就想去撿,傅予寒抽了下嘴角,兩步走過去彎腰把東西撿了起來。
那居然是一支傷筋用的藥膏。
這下數學老師哪里還能訓得下去。
聞煜高二的時候曾經拿過一個重量級的數學競賽獎項,早晨在辦公室,就數他夸聞煜夸得最多。
“那你怎麼不早說?”郭老師扭頭又問傅予寒,“人聞煜都這樣了,你怎麼好意思自己先回來的?”
“……”傅予寒有點無語,“您剛還怪我回來得晚呢。”
郭老師氣得指了他兩下,“快,把聞煜扶回位置上!今天的內容一會兒問問同學,不行就來辦公室找我。”
課還剩個尾巴沒講完,他匆匆走回講臺,剛拿起粉筆,又扭頭:“還愣著干什麼?”
傅予寒:“……”
他轉頭看向聞煜,那人恰好也看著他,嘴角在數學老師看不見的角度掛了點似有非無的笑。
靠,他就知道扭腳什麼的全是假的。
好學生隨便撒個謊都有人信。
上課擋不住群眾八卦的心,雖然老師還在講臺上唾沫橫飛,但有不少人的目光頻頻往門口瞥。
傅予寒有種微妙的不爽,但數學老師還在,他不得不朝聞煜伸出手,把胳膊從對方腋下穿了過去,扶著人往里走。
少年人的體溫隔著薄薄的夏季校服傳過來。
這可能他和聞煜第一次,面積那麼大的肢體接觸。
傅予寒莫名地一怔,忽然清楚地意識到,聞煜比他高了那麼一小截。
前兩天他們還在眾目睽睽之下約過架,今天就變成了互幫互助好同桌,畫面有點魔幻。
傅予寒垂著眸都能感覺到很多人在看他們。
他其實不習慣被矚目,不過聞煜顯然適應良好,沿著過道走到第三排的時候還假裝沒找準重心,拉著傅予寒撞到了旁邊的桌子。
那桌坐著個女生,叫陳夢嫻,長得挺漂亮,但因為性格內向文氣,存在感不如徐倩怡那麼高。
聞煜笑著小聲跟她說了句“對不起”。傅予寒居高臨下,很快看見她的耳朵尖紅了一片。
“禍害。”
等終于回到座位上,傅予寒忍不住嘲諷,“一個彎的還成天給小姑娘放電,你能負責還是怎樣?”
他聲音壓得很低,沒誰聽見,除了聞煜。聞煜攤開數學卷,正襟危坐地看著黑板,嘴里卻在回答他:“撞了人道歉也算放電麼。”說著,聞煜趁數學老師轉身板書的當口,胳膊一甩撞在了傅予寒身上,“抱歉。”
下課鈴終于響徹全校——
鈴聲像解放的信號,即使老師還在拖堂,所有人的肢體動作都變得松弛了一些。傅予寒皺了下眉,疑惑轉頭:“打我干嘛?找事?”
“看,”聞煜邊做筆記邊說,“事實證明,撞了人再道歉并不會有勾引人的效果。
”
傅予寒:“……”
他深吸一口氣,誠心求教:“你有病?”
“可能有。”聞煜答得坦然,“不然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要幫你這麼個得了便宜不道謝還罵人的家伙解圍。”
“……”
傅予寒攥了下拳頭,壓低聲音:“……謝謝。”
聞煜輕輕笑了兩聲。
他一直沒看傅予寒,側臉迎著窗口,被天光照亮。
一片瓷白。
其實如果不說話的話,聞煜長得真的是那種很標準的英俊,也難怪老師都覺得他乖巧守規矩。
眉目疏朗、笑容干凈的男孩子,就連校服的衣扣都老老實實扣到最頂上一顆,這樣的人,誰看著不像好學生。
傅予寒很少這麼仔細觀察情敵的臉,莫名被他晃了一下。
鬼使神差的,他在函數解析的背景音里,悶悶地問了一句:“你的腳真扭了麼。”
聞煜挑了下眉,笑道:“假的。”
“……”傅予寒撇了撇嘴。
雖然不爽,但聞煜幫了他是事實。
說來也怪,往常這人針對他還來不及,今天不知道吃錯了哪種藥,傅予寒甚至有種“這人還挺夠意思”的錯覺。
因為花了兩分鐘批評曠課分子,郭老師拖了五分鐘的堂。
下課時間陡然被縮短一半,一切都顯得格外緊迫,他一走,葛然馬上站了起來,跑到了講臺上。
“都安靜下!”她敲敲講臺,“我說個事——”
正準備沸騰起來的教室像被澆下一碗涼水,暫時偃旗息鼓,幾十雙眼睛一齊看著她。
“馬上就到教師節了,咱們的班費還有剩,我們幾個班委商量了一下,打算給周老師送一份禮物。現在暫定的是賀卡祝福,你們有寫得好的謝師恩小作文可以交給我,到時候謄寫上去。
另外,有物質禮物建議的也都告訴我,不要太貴重的,兩百以內最好,我們明天中午開班會討論下,盡早定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