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同意我也要帶,”他瞇眼笑,“早上周老師特意囑咐我,一定要‘友、愛、同、學’。”
“……”
聞煜帶著一疊卷子出了教室門。
孫文瑞愣了好久,才低聲罵了一句:“操,BKing。”
本來聞煜沒打算赴約的,這麼一來,他的腳步倒是自動往操場走了過去。
夕陽的余暉照在塑膠跑道上,那棟灰色的毛坯樓在逆光中黑成了一團。
上午大課間集體做操的時候他曾經觀察過這棟樓,寒酸得連扇玻璃窗都沒有,一眼望過去全是空蕩蕩的洞。
他真不太明白傅予寒為什麼要約在這種四面都漏風的地方打架。
聞煜腿長,步子很大,走起來衣袂帶風,沒多久就靠近了空樓。他腦子里還在想著原因,就看見空樓一樓的某個窗臺上坐著個人。
少年人一條長腿掛著,另一條長腿擱著,背靠在窗框上,手里抱著本A4大小的冊子寫寫畫畫,時不時眺望遠處。
窗臺有點高,一旦走近,聞煜就必須仰頭看他。
“我還以為你去哪兒了呢,”他下意識地帶了點笑容,態度熟稔,“一天都在這兒?”
傅予寒垂眸看了他一眼,冷淡的臉上仍然沒什麼表情,朝樓內歪了下腦袋:“入口在后面,你繞進來。”
他說完,拿著筆的右手又兀自在本冊上動起來。
“我進去干嘛,你跳下來不就行了。”聞煜說。
傅予寒重新抬眼,似乎有點無語:“你站的地方監控能拍到你知道嗎?”
“里面沒有?”
“沒有,”傅予寒說,“這棟樓還有后面這一片都沒來得及裝。”
這樣。
難怪傅予寒要約這里。
曠課了一整天的人約地方居然還會考慮監控能不能拍到,實在有些荒誕。
聞煜低頭悶悶地笑了一聲,提著那疊卷子晃悠悠地往空樓后面走。
硬挺的紙張“嘩啦嘩啦”的,被風吹得凌亂。
聞煜走過陰影處,在空樓后面猝不及防地邂逅了一片金燦燦的余暉。
他驀地一愣。
愣了幾秒鐘,聞煜才重新抬腿上臺階。
空樓里果然和外面一樣什麼都沒有,墻面地面皆是灰撲撲的水泥原色,預埋的電線從墻面大洞里露出線頭,沒裝燈,也沒有開關。
而陽光則從毫無遮擋的窗口照進來,將半邊地面染上橙黃色。聞煜踩著光走進去,一邊笑道:“你選的這地方風景倒是不錯。”
“學校外面都是水泥樓房,不錯什麼。”傅予寒頭也不回。
“至少這片夕陽不錯。”聞煜低頭看了眼自己沐浴在陽光中的鞋子。
“那朝陽也很不錯。不錯的是太陽,不是這個地方。”傅予寒輕聲說,“等我一下。”
聞煜被他逗樂了:“哪有人約架自己還在忙的啊?”
他走了過去,想看看傅予寒在寫什麼。
沒曾想,竟然在對方的本子上看見了學校操場、綠化帶、圍墻還有墻外的水泥樓房。
“你會畫畫?”聞煜有點意外。
“你瞎?”
聞煜低頭笑了下。
“我以前就想說,”傅予寒落下最后一筆,在右下角簽上落款,面癱一樣面無表情地轉過來,“有時候明明你也不想笑,為什麼還要笑啊?假的要死。”
聞煜收斂了笑容,挑起眉:“你怎麼知道我想不想笑?”
他單手插兜,頭向左邊歪著,眉眼中皆是飛揚的傲氣。
這副樣子的確和在教室里時那副和和氣氣的樣子不太一樣。
傅予寒從窗口跳下,把畫冊擱在了窗臺上。
“因為直覺。”他說。
作者有話要說: 【注】BKing:逼王的意思
這章寫的不順手,改了好多遍,抱歉。
我爭取今晚能補一補昨天的更新。
JJ雖然關評論了,但是后臺還是能看見的,希望大家能多多留言(卑微.jpg
第6章
他這話說的,好像他們彼此有多了解似的。
聞煜勾了下唇角,不置可否。
“那麼,”他跳過了這個話題,“我人來了,你想怎麼打?”
“我想……”
傅予寒的視線自然落到他唇上。
前一天晚上,他看著他叼著一根pocky跟楊帆親在了一起。
昨晚就想一拳揮上去的,但當時楊帆他們都在,他什麼都沒敢做。暗戀,特別暗戀一個直男,實在讓人卑微到骨子里,他有很多秘而不宣的思念,只能隱晦地融在筆尖。
——然后藏了許多思念的三箱舊畫今天被突發奇想的何燕賣了。
那是獨屬于他一個人的秘密,所以他連找人訴苦都做不到。
沉積的淤泥猝不及防地被剜去,回憶嘩地沖出去,留下一個空空蕩蕩的難看的口子。冷風來回呼嘯而過,涼颼颼的。
比起生氣,他突然感覺到茫然。
傅予寒一時有些出神,黑沉沉的眸子像一潭死水毫無波動。
這副了無生趣的模樣和早上約架時截然不同——那時候他雖然沒什麼表情,眼底卻是有光的。聞煜眼睫輕顫,像被觸動,不知怎麼的就想挑釁他一下。
“你再盯著我嘴唇看,”他輕笑,“我會以為你想親我。”
“……”
傅予寒果然露出了一點嫌棄的表情,“你惡不惡心?”
聞煜但笑不語。
“我只是突然有點好奇。”那一點嫌棄帶來的鮮活很快又沉寂下去,傅予寒重新看向他的嘴唇,“親……他的感覺好麼?”
聞煜愣了下,才反應過來他問的是楊帆,于是短促地笑了一聲:“你們認識這麼多年,你連‘碰一下’都沒碰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