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不能說明我身體不好啊。”陳硯笑了,“你們這都什麼邏輯?”
其實湛柯也說不上陳硯到底哪里給他身體不好的感覺,但就是總覺得他身子骨不好,需要養著護著。
大抵是臉色總那麼蒼白,說話做事也懨懨的,好像永遠提不起力。
“吃也吃不胖。”湛柯很擔心,“我記得以前還是能養胖的。”
他們同居的那段時間,湛柯還記得當時陳硯摸著肚子愁眉苦臉地說胖了好多。
雖然他怎麼看也看不出來胖了,但到底也知道還是能養點肉的。
現在不行了。
大抵是心里狀態不穩定,面對他時還會壓力過大。
陳硯笑道:“吃不胖多好,季漪天天想著光吃不胖呢,結果喝涼水都長肉。”
他打趣,湛柯卻一點都笑不出來。
“還有,”陳硯正色說:“你不要逼我太緊。”
湛柯恍然間沒有反應過來,“什麼?”
陳硯轉頭看向他,對上湛柯的眼睛,“不要突然說那種奇奇怪怪的話,不要動不動就跟我談一輩子,也不要心里有負擔就想跟我道歉,都不要。”
他收回視線,重復道:“不要逼我。”
湛柯這雙生來就帶著冷漠和兇意的眼睛現在看不到一點點戾氣,眼中的茫然無措像極了小孩子。陳硯還真不敢多看,真怕陷進去。
他是句句往湛柯心上戳。
湛柯也無法控制住自己透過每一個細節都會忍不住心疼陳硯,一心疼就更痛恨自己,一想起從前他就會想道歉。
同時還會生出一個想法,自己要把全世界欠陳硯的都補給他,十倍百倍地補。
這一系列的想法總是一環扣一環,有一就有二。
他做不到不去心疼,就無法忍住想要道歉,想要承諾未來。
可陳硯說不要。
他不喜歡自己道歉,更不喜歡自己的承諾。
可要他不去心疼,這太難了。
可只能答應。
在決心控制住自己時,湛柯突然很想借著今天陳硯軟化的態度,更得寸進尺一些。
“那答應我,我們好好過,好不好?”
明知道陳硯不會答應,可他就是想試試。
心里就是有個小人在說:試試吧,萬一呢。
兩人不自覺地停下腳步,湛柯眼中滿是期許地看著陳硯。
后者目光下意識地閃躲,垂眸不語。
他一刻不回答,湛柯的心就跳得更快。
“以后別問這種沒意義的問題了。”
可是沒有萬一。
大腦迅速將這句話所代表的意思處理好后,湛柯眼中的光瞬間就暗下去了。
他低了低眼睫,很輕地應了一聲:“好。”
沒可能的。
明知道沒可能的。
為什麼還是難過得快要站不穩了。
陳硯繼續走,湛柯靜了幾秒后就跟了上去。
兩人到家的時候已經很晚了,消食還是有用的,陳硯揉了揉肚子,起碼沒有剛才那樣難受的感覺了。
而且也走累了。
到了門前,湛柯說:“晚上應該能睡個好覺了。”
常人總是在運動后睡得更香,因為累著了。
這個邏輯很容易理解,陳硯也明白湛柯的意思。
但他什麼都沒說,沉默著推開門走進去,再關上門。
他站在門邊,聽到隔壁很快也響起不輕不重的關門聲。
陳硯長舒了口氣,揪住衣領抖了抖。
晚上外面很涼快,猛然回到家里,悶熱悶熱的。
一身的汗。
出門前的沖涼算是白沖了。
陳硯一邊走向臥室一邊將身上的衣服脫掉。洗了個熱水澡后才覺得舒坦了。
坐在床邊時,陳硯腦子里開始不斷重復著湛柯說“晚上應該能睡個好覺了”。
他反問自己,能嗎?
他睡得著嗎?
睡不著的。
他失眠很久了。
也許是因為睡前總是會想很多事。
例如今天,他會想,湛柯還真是給個梯子就知道順著爬。
*
早上手機響起,陳硯迷迷糊糊地轉醒,在床上摸了摸——
接起。
“醒了沒?”
是季漪。
陳硯緩緩睜開眼,實話實說:“沒醒。”
季漪嘖嘖道:“看看外面,太陽都曬到頭頂了。”
陳硯翻身看向窗外,果不其然,一縷強光倔強地順著窗簾間的縫隙擠進房間。
他被刺地瞇了瞇眼。
清醒了不少。
“怎麼了?”陳硯問。
季漪先是說:“想你了,打個電話問候一下。”
陳硯嗤笑一聲,“我是有些日子沒見過你這麼虛假的人了。”
季漪嘖嘖道:“你這人就是欠的,我說想你你還不樂意?”頓了頓,才說:“好久沒見你啦,今兒給你帶點甜點長長肉?”
陳硯撐著坐起來,“心情這麼好?”
季漪說:“可不是麼,兩個人的日子能跟一個人的比嗎?”
陳硯:“……別來了。”
季漪:“嗯??”
陳硯:“我不配。”
季漪:“你傻逼?”
陳硯:“你是帶連涔一塊來看看老朋友日子過得有多孤獨?”
季漪:“放屁,她上班呢,哪有時間看你。”
陳硯:“……”
陳硯翻身下床,“現在來嗎?晚些可能更熱。”
“我已經在路上了。”季漪如實說。
陳硯:“……”
陳硯:“那你還問我干什麼?”
季漪:“因為我虛假。”
掛了電話后陳硯也就是洗漱完燒了個水的功夫門鈴就響了,他將兩杯水放在茶幾上,沾了水的手在褲子上隨意地擦了一下,走過去開門。
門一拉開——
“早!”季漪沖他挑挑眉。
陳硯側身讓她進來,順手將門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