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以。”湛征語氣堅定的說,“你不清醒我就把你潑醒,不可以!媽為什麼會自殺,爸為什麼會住院?你是不是瘋了?湛柯,我告訴你,這種念頭你最好立刻打消!”
“我知道。”湛柯揉了揉脹痛的太陽穴,“改天再說吧。”
“我下周殺青。”湛征給出一個時間。
湛柯應下,“好。”
掛斷后,湛柯走到窗邊拉開了窗簾。第一縷光照進來的時候刺得他眼睛一痛,湛柯也只是瞇了瞇眼。
走到洗手間面對鏡子里滿臉胡茬的自己時,湛柯動作停住了。
他二十七歲了。
他十七歲的時候第一次遇到陳硯。
彼時陳硯是個小混混,天天翹課去打架,他剛巧撞見這位混混路見不平的去拉架,當時只覺得稀奇,沒想到這種人還干得出人事兒呢。
一不小心留了個深刻印象。
后來在辦公室,老師找他去辦公室詢問身體狀況,他答了兩句就準備離開,剛巧聽到不遠處傳來女人尖銳的罵聲。
他當時也不知道是著了什麼魔,心里就覺得這種小混混難得干一次人事兒還被誤會有點可憐,于是對這位素不相識的混混小兄弟仗義相助。
這一助就發現,這個混混還真不太一樣。
打架是為了掙錢,掙錢是因為沒爹沒媽,要自己養活自己。
抓準了青春期少男少女們為了裝逼不惜一切代價的點,幫人撐場子打架,從中牟利。
打的多了就打出名了,人人都覺得他就是刺兒頭,就是混混,就是愛打架。
這個混混太與眾不同了。
會做飯會洗衣會做一切家務。
還會學習,會為了他拼命的學習。
就是當時覺得混混有個缺點,性取向不太正常。
他也的確沒想到這混混還真把主意打他身上了,而且從一開始就打這個主意。
后來跟混混接觸的時間更多了。
發現混混心地特別善良,是真的遇到乞丐就給錢,也不擔心會不會被騙。
發現混混特別嬌氣,總在受傷,但每次他給涂藥的時候就疼的哼哼唧唧的往他懷里鉆。
發現混混特別愛哭,他語氣強硬了,混混眼眶就紅了;他說話難聽了,混混眼淚吧嗒吧嗒就掉下來了;他提分手了,混混就嚎啕大哭。其實他每次都心疼的。
還發現混混特別固執,無論他怎麼過分,都一副除了他誰都不要的死倔樣兒。
他就一次一次的挑戰混混的底線,試探著到底做到哪一步混混才會放棄他。
然后他每次都發現,混混會為了自己不斷降低自己的底線。
后來他就忘了要收斂。
再后來真的碰到底線了。
混混就跑了。
五年。
再見到的時候,曾經倔的不行的人兒已經徹底放棄他了。
混混說他要結婚了。
他還不信呢。
結果混混真結婚了,還邀請他去。
他才不去呢。
結果還是收到了現場的照片,他還沒忍住點開看了,沒想到這家伙笑得這麼開心。
他突然就一點底氣都沒有了。
因為他現在說喜歡,混混都不在意了。
他用酒精麻痹自己,說服自己“三兒又如何,他還在不就好了”,一通沖動得電話打過去,結果混混根本不稀得他。
真難堪啊。
這些年。
湛柯頭腦發蒙,翻箱倒柜地找刮胡刀,動作太過于虛浮,架子上的東西掉的滿地都是。
他蹲下去撿,又覺得頭重腳輕,一時間根本找不著重心了,一屁股坐在衛生間一片狼藉的地上。
暈乎乎的伸手去撿地上的東西,卻怎麼都差一點,怎麼都夠不著。
他伸長了胳膊,咬著牙努力的去夠,眼前卻只覺得層層重影,怎麼都碰不到。
*
楊戚打電話來邀功,“硯哥,我這不尋思你當年太委屈了,那照片我拍的多好看啊,發給他看看有什麼啊,對吧。”
楊戚算是除了陳硯自己和季漪之外唯一知道他們的婚禮僅流于形式的人。
陳硯低笑了一聲,不知所謂,“我夸夸你?”
楊戚“害”了一聲,然后說:“你不知道,這幾年那孫子發展的可他媽好了,不是一行以前就沒跟你提。這孫子倒也真不愧對他學歷,白手起家,年輕有為,嘖,絕了,真不知道這種人品低下的人怎麼運氣還這麼好。”
陳硯說:“誒等等,人品低下我同意,運氣吧,大概還真不是。”他再怎麼也不至于否定湛柯的工作能力。
楊戚又趕緊換說辭,“那行那行。不過啊,我給他發照片,他一直都沒回我。我以為怎麼著也得回個‘謝謝’啊,人直接沒理我。”
“人怎麼理你?”陳硯笑道,“謝謝你給他發前男友結婚照?”
楊戚一拍腿,“我不管,他就得謝我。”
陳硯及時打斷他,“得了別貧,改天約個時間喝酒?”
楊戚樂了,“誒,正好,剛準備跟你說呢,哥幾個就等著慶祝你新婚呢。”
陳硯:“我新婚,你們有什麼好慶祝的?”
楊戚:“可能是慶祝大齡未婚單身男青年終于嫁出去了?”
陳硯:“滾吧你。”
“對了硯哥,這次他來平江,沒找你麻煩吧?”楊戚突然問。
“誰?”
楊戚“嘖”一聲,“就,湛柯啊。”
“……怎麼又聊回去了?”陳硯還以為自己已經把這茬兒應付過去了,有些無奈,“不算找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