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嶺海島,破舊倉庫外停著金杯面包車,肉搏的打斗聲傳來,他繞到窗外偷窺,見壞蛋拿著水果刀刺向梁承。
“住手!”
喬苑林跳窗而入,飛奔過去甩下包,狠狠掄在壞蛋的后腦勺上。他去觸碰梁承的肋下,沒有流血的傷口。
他救了梁承,回去的輪渡上,梁承給他買了一包原味小魚干。
喬苑林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周一傍晚放學,他磨蹭,從學校出來時沒什麼人了。校門口的保衛室外,梁承揣著口袋立在那兒。
左顧右盼只有自己,喬苑林問:“你在等我嗎?”
梁承說:“你救了我,我要報答你。”
喬苑林的校服領帶纏在手腕上,在風里輕晃,他痞氣地笑道:“用不著,我不是為了得到報答才救你。”
“可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梁承挺執著的,“以后我會對你好的。”
喬苑林猜不出是怎麼個“好”法,問:“那你想怎麼報答我?”
梁承掏出手機,屏幕上顯示一個二維碼,說:“加我,有任何要求你可以隨時找我。”
喬苑林半信半疑地加了梁承的微信,晚上回家寫作業、聽廣播,直到睡前玩手機看到超人頭像,他還有點蒙。
不會是騙子吧,過幾天會不會找他借錢?
難道任何要求……真的可以?
喬苑林投石問路,編輯了一句試探深淺:每天凌晨對我說晚安,行嗎?
鐘表報時,梁承回復:喬苑林,晚安。
之后的每一個深夜,喬苑林都會收到梁承的“晚安”,在父母忙碌的時候,他獨自一人沒那麼孤單了。
人總是貪心,他向梁承提出第二個要求,陪他參加月底的社會服務活動。
周末,他騎摩托車載著梁承,到聯系好的全托幼兒園。他談鋼琴,梁承唱歌,居然唱《滾滾紅塵》,小朋友們根本就不想聽。
他的要求越來越多,一起打籃球,過生日,教生物題,加急送準考證。梁承一一照辦,只不過偶爾糊弄人,他要提拉米蘇,結果給他牛肉鍋盔。
也挺香的,他真容易滿足。
喬苑林每天都要點開超人頭像,甚至不到凌晨,會迫不及待地先發送一句“你快說呀,我在等了”。
后來有一天,梁承要離開平海了,去北京念書。
喬苑林體會到“晴天霹靂”的滋味,他煩躁、忐忑、驚慌,從青春期嗖地快進到更年期,不高興得快死了。
他像賭氣:“我畢業會去英國留學,比你遠多了。”
梁承想了想:“雖然有時差,但我可以晚點睡。”
喬苑林火速泄了氣:“國際局勢說變就變,其實我也不一定去英國。”
“嗯。”梁承很想笑,估計在忍,“你還是個小屁孩兒,到異國他鄉會受欺負。”
喬苑林嘟囔:“什麼小屁孩兒,難聽。”
分別的那一天,喬苑林將梁承送到月臺上,手里攥著一條淺藍色平安結,他編的,飄揚的流蘇像他紛雜的思緒。
他遞給梁承,說:“祝你一路平安,再遇見危險我可沒辦法救你了。”
梁承珍重接過:“到了北京給你寄特產。”
喬苑林暗示:“人家說烤鴨要現吃。”
“那你去找我。”梁承看著他,“我等你。”
“你都還沒走呢。”喬苑林被來往的乘客撞了肩膀,退后一步,卻沒再向前,“你上車吧,不要耽誤了。”
梁承及時抓住他,將他抱緊,他有些僵硬,更多的是這一刻不得不承認的依戀。
喬苑林問:“超人,我們會再見嗎?”
梁承換了個不難聽的詞,許諾他:“再見的時候,做我一個人的小朋友。”
列車鳴笛啟程,穿過烈日在天際灑下的陽光,喬苑林望著車窗奔跑,待梁承消失不見,他喘息著停下,雙手無力地垂落在兩側。
指節蹭到褲兜,似乎里面有什麼東西。
他伸進去,摸出擁抱時梁承塞的一張紙條。
客廳門鎖轉動,梁承遛狗回來,換鞋時彎下腰敲了一下喬治的頭,說:“跟你哥一樣磨蹭。”
倏地,臥室傳出一聲呻吟,像驚了夢。
梁承走進去,壁燈亮著,喬苑林在溫暖的燈光里蹙著眉,委屈得簡直要哭,不知道夢見了什麼。
他掀被上床,探手摸喬苑林的小腿,擔心是抽筋脹痛,一路撫摸至脊背,揉了一會兒讓對方安定下來。
喬苑林鼻翼翕動,輕喘著,迷茫地睜開眼。
梁承低聲問:“怎麼了?”
喬苑林的神魂尚在夢里,呢喃道:“你真不是個人。”
梁承笑了一聲:“我哪招惹你了?”
喬苑林倒抽氣,枉他追著高鐵跑,到頭來那張紙條從手中飄落鐵軌,上面是梁承遒勁而利落的筆跡——
喬苑林,你一定要把生物學好。
……學個屁學!
怕碰到膝蓋的傷口,梁承躺下從背后抱著喬苑林,半晌過去,看見對方眼尾還張著,說:“睡覺。”
喬苑林努力撐著眼皮,凌晨了,鐘表報時,他迷迷糊糊地要求:“你今晚還沒對我說……”
說什麼,梁承琢磨須臾,低頭吻那截光滑的后頸,誤打誤撞地蒙,也是在哄。
“喬苑林,晚安。”
第104章 番外(二)
01
據說幸福的生活會令人變得懶惰,喬苑林隱有跡象。
不確定從什麼時候開始,鬧鐘無法叫醒他,每天清晨鈴聲一響,喬治先醒,奔出狗窩躥到床邊,直起前腿對著梁承“汪”上幾句。
梁承醒過來,把喬苑林從被窩里一撈,一并進浴室洗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