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賀婕笑容溫婉,她對旁的都不甚在意,說:“重要的是治好苑林的身體,別的都不要緊。”
喬苑林一共吃了十個大餃子,撐得慌,頭一歪靠著梁承的手臂,隨后察覺到喬文淵嫌棄的表情。他掂量了幾秒,選擇垂下頭,假裝沒有察覺。
喬文淵無可奈何,問正事:“梁承,手術怎麼安排?”
梁承擱下筷子,說:“最近會再做一遍詳細檢查,如果狀況穩定,初步定在十二號。”
賀婕計算道:“今天三號,還有九天。”
三位醫生又展開討論,喬苑林置身事外地覷著床單,尋找共鳴似的瞅一下王芮之,結果老太太仿佛在聽養生講座,認真得恨不得做筆記。
他吸吸鼻子,梁承剛換的襯衣清新好聞,他用鼻尖蹭了蹭。按在脊骨的手掌捋到腰后,梁承以為他不安,低頭說:“再喝點湯?”
喬苑林道:“好飽,不喝了。”
話題就此中斷,畢竟說鼓勵的話為時尚早,大家一同沉默下來。片晌,喬文淵突兀地干咳了一聲。
賀婕把一杯水推過去。
王芮之關心地問:“餡兒拌咸啦?”
梁承覺得耳熟,開大型會議時領導講話前就愛咳嗽一聲,相當于起范兒。
而喬苑林應激地抬起頭,他太清楚不過,這是喬文淵開始長篇大論的預兆,一般是要教育他。
他急忙擰起眉毛,挺不爽,他都開刀倒計時了,不該讓他享受皇帝般的待遇嗎?
他準備好了,隨時捂胸口躺下來一出苦肉計。
在幾人心思各異地關注下,喬文淵醞釀片刻,說:“我給苑林存著兩筆錢,一筆是治療費用,就拿來支付手術費什麼的,這不必多說。
”
喬苑林松口氣,問:“另一筆是什麼?”
“財迷。”喬文淵道,“另一筆是從你小學開始存的教育基金。”
本來的規劃是去英國留學,費用比較高,可喬苑林自作主張選擇留在國內。父子鬧僵的六七年里,他全靠獎學金和林成碧給的贍養費度過。
所以那筆錢幾乎原封未動,喬苑林數日以來眼睛第一次放光,說:“那豈不是很大一筆巨款?”
“是比較客觀。”喬文淵回答,“念書沒用上,我后來打算給你成家用,考慮著買房子辦婚禮都是大項目,怕不夠一直在堅持存。”
出柜那天強硬不屈,喬苑林此刻有一些內疚:“爸……”
喬文淵道:“讓我說完。苑林,這筆錢我會交給你,梁承有房有車,有這麼大醫院的股份,你剛工作不到一年,雖然掙得還少,但過日子不能總花對方的。”
梁承反應過來:“喬叔,你的意思是?”
“這個決定我做得不容易。”喬文淵說,“不管你們是否在乎,總之我正式說一聲,我答應了。”
賀婕隨即笑開,附和道:“我也是。”
喬文淵端起那杯水,咕咚灌下去,莫名其妙地難為情,轉移話題說:“餃子確實咸了。”
王芮之不認:“胡說,你吃一大桶!”
喬苑林懵然直起身,遲鈍的大腦還在思索,又探究地叫了一聲“爸”。
喬文淵受不了他的傻樣子,也想讓他干脆高興個痛快,故意道:“還得怎麼說,啊?祝你們百年好合?”
吃過晚飯,不早了,喬苑林難得還有精神。他兩三天沒呼吸過新鮮空氣,裹著圍巾帽子和梁承一起下樓,送家長們離開。
繞到后花園,他們沿著鵝卵石的甬道散步,硌腳,喬苑林走一截停一停。
梁承彎腰背向他,說:“上來。”
喬苑林趴上去,雙腳懸空被掂在背上,那麼安穩,他環著梁承的脖子,嘬了一口對方耳后的疤。
越隱秘的位置越敏感,梁承一僵:“規矩點。”
夜黑風高,說好聽了也可以是花前月下,喬苑林往上縱了縱:“我真的十二號做手術嗎?”
“害怕了?”梁承問。
喬苑林回答:“哪個醫生安排的,為什麼不提前跟本人商量一下,我要投訴。”
“隨便。”梁承道,“直接跟萬組長反映吧,就說梁醫生欺負你了。”
喬苑林露齒笑起來,哈出一片白霧彌散在梁承的耳際,他膩歪地跟人家貼臉,說:“那梁醫生,我十號可以請一天假嗎?”
梁承慢下步伐,回道:“不行。”
“十號!”喬苑林強調著,“是十號,不然我不做手術。”
梁承停在樹影之下,問:“你有什麼要緊事?”
“我先投訴你裝傻。”
“然后呢?”
喬苑林把手塞在梁承的領口取暖,感受到來回滾動的喉結,他小聲說道:“然后給我老公過生日。”
第98章
梁承出生在雪天, 不知道今年的二月十號天氣幾何。他拿手機查看,期望是個晴朗的日子。
他的慶生經驗微不足道,也就那年被喬苑林騙著過了一次認真的生日。
餐廳總要訂的吧, 梁承從天氣預報切到大眾點評, 點開人氣不錯的一間, 剛瀏覽兩條評價,洗手間里的水聲停了。
他挽起襯衫袖口走過去, 在門外問:“洗完了?”
里面應一聲,梁承擰開門進去。喬苑林立在鏡子前,只穿上了病號服的褲子, 上身裸露, 他消瘦了很多, 肩胛凸起嶙峋的骨骼形狀。
梁承拿毯子從后裹嚴這具身軀, 嚴絲合縫地圈起來,沒擦干的頭發把他的衣領暈開一片水痕。
喬苑林躲:“不要,我太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