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關于林成碧,喬文淵是一句都不提的。當年離婚分得干凈,各自都成了家,非特殊時刻不需要有什麼舊情,這樣對彼此都好。
倒是賀婕,因為不企圖替代誰,所以關心:“沒看你媽媽麼?”
喬苑林又想起那張合照,壓著背包說:“沒,她挺忙的,有機會再去吧。對了,姥姥向你問好。”
賀婕很是意外:“向我嗎?”
“對啊,姥姥想感謝你。”喬苑林有理有據地胡謅,“阿姨,你喜歡旗袍嗎?讓我姥姥給你做一件,但你在家要跟我統一戰線。”
賀婕配合道:“統一戰線具體干什麼?”
喬苑林說:“比如他們要吃餃子,我要吃面條,你得支持我。”
“沒人攔著你吃面條。”喬文淵聽不下去了,“不過他姥姥做的旗袍確實好看,以前同事家閨女結婚,她就找老太太訂做的,據說狠狠艷壓了男方他媽。”
賀婕笑道:“那我等孩子結婚也穿。”
“苑林還早呢。”喬文淵說,“梁承,你什麼時候有信兒?”
保持沉默也沒躲過去,梁承都不明白怎麼從“探望長輩”拐到“孩子結婚”的,他薅住喬苑林的后領子拽回這個罪魁禍首,才回答:“沒遇見過中意的姑娘。”
喬文淵嘆了口氣,傳達經驗:“慢慢來吧,別相親,不靠譜。”
回到家,喬苑林吃完藥就睡下了,半夜醒來一次,輾轉至天明再沒睡踏實過。
第二天,他背著包去了電視臺。
其實他尚在假期,到了辦公室也沒什麼可做的,回采訪部后一直在忙,他難得有空這樣靜靜在位子上坐一會兒。
他拉開背包拉鏈,從夾層中抽出了那張合照。工作環境能讓他安心,幫他從專業角度思考問題,況且,他不敢在家里拿出來。
喬苑林肆無忌憚地看著照片中的面孔,昨天他悄悄從相冊偷走,不確定當時出于怎樣的想法,或許潛意識中,他把這張當成某種證據。
源自記者的本能,他想通過照片探尋點什麼。
而作為兒子,他又有類似毀滅證據的私心,不愿意承認林成碧和這樣的人有過交集。
喬苑林愈發煩躁,兩只拳頭撐著太陽穴,放空,未察覺有人從后接近,不客氣地將他連人帶椅子轉了半圈。
短暫的眩暈閃過,他見是孫卓,便馬上站了起來。
孫卓納悶兒:“不在家歇著來辦公室發呆?”
喬苑林隨便找了個借口,說:“有個鏡頭放單位了,我來取。”
孫卓道:“嗯,這趟去北京干得不錯。”
喬苑林說:“謝謝老大。”
孫卓推開袖口看了眼手表,忙著回辦公室處理工作,剛要走,瞥見桌上的照片。他止住步子,伸手捏了起來。
“這是我媽……”喬苑林支吾道,“和她的,大學同學。”
孫卓用陳述的語氣說:“姓趙。”
喬苑林有些驚訝:“老大,你認識?”
“他挺有名。”孫卓回憶道,“法律系高材生,大律師,代理過一場很戲劇性的案子,他本人連同他的事務所當時很出風頭。”
比起趙建喆的虛偽的生平,喬苑林更在乎林成碧對此人的態度,他問:“老大,你記得這麼清楚,接觸過他?”
孫卓一向雷厲風行,此時的沉默顯得不同尋常,但他接手過太多新聞,歷練得只要他想,旁人就瞧不出一丁點情緒波動。
許久,他終于考慮完畢,回答:“他是你媽媽同學,用得著我接觸?”
喬苑林:“所以……”
孫卓說:“大約是十多年前吧,你媽給他做過專訪。
”
短短幾句話,孫卓說完就走了,喬苑林平復過的心情卻比之前更亂。他企盼林成碧和趙建喆只不湊巧是同學關系,顯然事與愿違。
在新聞中心待到頭疼,喬苑林離開大樓,在電視臺幾棟建筑之間的后花園透氣。亭子上蓋著一層爬山虎,他仰枕著石頭椅背,一片一片數泛黃的葉子。
手機響了,仍是關于會議的新聞推送。喬苑林不知道林成碧有沒有看到他的采訪,不由自主地點開了通訊錄。
何必庸人自擾,那是他媽媽,直接問一問有什麼難的?她是記者,那麼熱愛工作,如果知道趙建喆的行為一定嗤之以鼻。
喬苑林撥出了號碼。
幾聲后接通,林成碧的聲音傳過來:“苑林?”
“媽。”喬苑林的語言神經打了結,遲鈍地說,“昨天,我去看姥姥了。”
林成碧道:“怎麼不提前說一聲,我也過去。臺里就放一天假,我今天上班已經沒空了。”
喬苑林說:“我去北京出差來著,剛回,沒事先計劃。”
“行吧,調回采訪部了?”
“你知道?”
“傻兒子。”林成碧笑了一聲,“我和平海的舊同事又沒有相忘于江湖,打聽你的情況誰敢不告訴我。”
喬苑林認真地說:“你可以直接問我的。”
“好,那我問你。”林成碧轉瞬正色,“聽說你拒絕了安德魯的合作采訪,是不是真的?”
喬苑林承認:“是。”
林成碧非常不理解,質問道:“這樣的機會你不抓,你的腦袋瓜里在想什麼啊?”
喬苑林反問:“這是什麼樣的機會?”
林成碧回答:“我告訴你,能采訪一個安德魯,頂你跑幾十個小新聞,你是不是在八達通消磨得沒上進心了?”
許是在糾結,喬苑林遲遲談不到正題上面,說:“小時候你教育過我,平等對待每一位采訪對象,但新聞本身分輕重緩急,要會權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