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電影開始,放映的是希區柯克的《后窗》。男主角是一名記者,受傷待在公寓無聊,偷窺對面樓上的住戶時發現了一起謀殺案。
喬苑林早就看過這部電影,并深受啟發,不然十六歲那年干不出跨海跟蹤的壯舉。
幕布前的最佳觀影點坐滿了殘疾人士,喬苑林今天收到數不清的感謝,他滿足,也疲憊,窩在梁承的胸前像小鳥落了巢。
身在寒冬,他卻想起那個遙遠的夏天,輕聲問:“你記不記得蘭明教堂?”
梁承當然記得,他們幫助聾啞人舉辦集體婚禮,在教堂背后的梧桐樹下和彩窗外,只有他們聽到那一天的誓言。
他道:“我還記得你故意牽我的手。”
“我當時很緊張。”喬苑林說,“我現在也有點緊張。”
梁承問:“緊張什麼?”
蠶絲被下,喬苑林捉住梁承放在他腹部的手掌,擺弄成拳,然后豎立起拇指。
當年學的啞語全忘光了,他只記得這一個,是新郎新娘在牧師的見證下、在誓言結束后,宣告給彼此的答案。
喬苑林觸碰梁承的拇指指尖,輕輕向下,撫過關節和指背,他們一同完成了這個手勢。
他仰起臉:“那這個記得嗎?”
梁承裝傻:“是什麼?”
是從夏至冬,從過去到現在,喬苑林哈著溫熱的白氣,說:“我愛你啊。”
第75章
互相依偎著仍然有些冷, 電影進入尾聲,喬苑林也要去準備收尾工作,他率先從后備箱下來。
梁承的長褲因坐姿縱上去一段, 垂著的腳踝凍得失去了知覺, 立刻落地恐怕得跪下。他保持姿勢, 說:“去吧,我等你。”
喬苑林打量著他, 忽然快速搓熱雙手,彎腰一手握住他的一只腳腕。
梁承意想不到,去推喬苑林的肩, 說:“不用。”
“我覺得用。”喬苑林一臉執拗, 反復搓熱三次捂上去, “你不是物理意義上的超人, 冷了累了,不需要忍著。”
梁承微怔,暖意透過襪子傳到皮膚, 慢慢復蘇了知覺。
電影結束放映,喬苑林戴上工作證去廣場前面了。梁承將后備箱收拾好,靠枕旁邊有一只手機, 估計是從喬苑林兜里滑落的。
他剛撿起來,手機響, 顯示一串本地的座機號碼。
人群正朝廣場外移動, 梁承逆流望不到喬苑林,先滑開接通了:“喂?”
里面是一道成熟女聲,說:“是喬苑林麼?”
“是,但他走開一會兒。”梁承回答,“我是他大哥。”
手機里聽不見聲音了, 梁承上車,關閉車門隔絕外界的嘈雜,然而耳邊依舊沒動靜,他想拿開看看是不是已經掛了。
陡地,對方問:“你是梁承?”
梁承頗覺意外,以為這是喬苑林的哪個長輩親戚,他“嗯”一聲,說:“您是?”
又是一段沉寂,對方回道:“我是安德魯。”
欄目組圓滿完成今天的工作,喬苑林和殘疾人士告了別,抱著一大摞志愿者報名表光榮下班。
他一上車,梁承遞來手機,他隨手放在扶手箱上,系好安全帶便埋頭整理表格。
梁承說:“有人打給你,我接了。”
喬苑林怕極了是單位讓加班,問:“大晚上的,誰啊?”
梁承道:“安德魯。”
喬苑林刷地看過去,像武林高手飛了個暗器,飛完趕緊拿起手機翻通話記錄,最近來電貌似是酒店的號碼。
他不敢抱有期待,說:“是打錯了嗎?還是?”
梁承發動車子,回答:“她約你見面。”
一百多張報名表散了一地,喬苑林懵了半分鐘,哆哆嗦嗦地伸出手腕:“哥……把脈。
”
梁承握上,的確跳得挺猛,一路回到公寓也沒減弱分毫。更無語的是,喬苑林之前管大堂保安叫大伯,今天一激動竟然喊人家大哥。
到了家,一晚上寒氣侵身,梁承進浴室給浴缸蓄水,一邊看天氣預報。
近日有雨夾雪,平海每年冬天都會下一兩場小雪,不痛不癢,來不及銀裝素裹就化成了冰花。
喬苑林推門進來,問:“你說我見安德魯要不要穿正裝?”
梁承說:“我哪知道。”
喬苑林又問:“你見你們醫院大股東的時候穿啥?”
“白大褂。”
喬苑林心說問你也白問,他走到洗手池前照鏡子,頭發有點長了,轉身拉梁承的胳膊:“我把印兒分到這邊怎麼樣?”
梁承剛擰開泡泡浴液的蓋子,嘩啦灑了小半瓶,浴缸產生大量泡沫,要溢出來。他碰上門,說:“緩緩再興奮,先洗澡。”
喬苑林感覺羊入虎口:“一起洗嗎?”
“這麼多泡沫一個人浪費。”梁承說著蹩腳的借口,動作卻麻利,提起衣擺將喬苑林的毛衫脫下。
肌膚暴露,褲扣也被解開了,喬苑林背過身自己脫光。
他邁入浴缸坐在一角,抱膝,把綿密泡沫攏在身前,由支棱狀態變成一只文靜的鵪鶉。
梁承慢條斯理地脫掉衣服,占據大半浴缸,撩水將渾身濕潤后閉目后仰,肌肉在白熾燈下泛著冷冷的光澤。
喬苑林沒來由地心跳過速,抄起旁邊的洗發水瓶子,上廁所忘拿手機似的讀上面的字。
“啊!”他突然叫了一聲。
泡沫隨水面起伏,他第二次忍不住道:“你別亂碰。”
梁承半睜開狹長的眼,覷著他,曲起作亂的一條長腿,說:“剛才碰到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