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影像店完成采訪,他們跟著老板學習放映電影的操作流程,喬苑林記了一大張紙,預計觀影人數時猛然想起今晚的約會。
估計梁承在忙,他發了條微信過去:晚上我去不了電影院了。
十幾分鐘后,梁承回復:要加班?
喬苑林:有個新聞。
梁承體貼道:沒事,改天一樣的。
喬苑林:不過可以去別的地方看。
梁承沒讀懂這句話,要開會了,于是收起手機沒有多問。
每季度一次的大例會,主要聽領導講話,學術報告廳里按科室就座,一大片白大褂正在忙里偷閑地聊天。
梁承揣著本口袋漫畫,從患者那兒臨時沒收的,搭著二郎腿擱在膝頭上翻開。
小胡醫生靠過來,主動透露道:“腫瘤科傳出消息,那個獲獎的安德魯,原來是一位女科學家。”
梁承早聽喬苑林說過了:“噢。”
“究竟啥事才能撼動你啊,我的梁哥?”小胡繼續爆料,“咱醫院腫瘤科的一把刀,楊主任,他不是美國回來的海歸麼,反正他拐兩道彎的同學之前和安德魯一個研究室。”
梁承:“嗯。”
小胡還不死心:“據說安德魯念書的時候是因為性別歧視,索性起了個男性名字。人們以為種種成績出自一個男人,結果是女人,對方驚訝的反應會取悅她。”
雖然素未謀面,但梁承能想象出那種傲氣,也能理解這種類似“惡作劇”的回擊方式。
“唉。”小胡感嘆道,“貌似安德魯不婚不育,看來牛人都不理俗事,我就不行。”
梁承理解的俗事包括談戀愛和七情六欲,終于附和了一聲:“我也不行。”
畢竟“名草有主”的字條傳遍若潭,每次打趣也不否認,小胡醫生瞪著他,說:“難道和嫂子好事將近?”
梁承的注意力在漫畫上,樂了。
“嫂子莫非已經……”小胡醫生問,“梁哥,你不會奉子成婚吧?!”
梁承:“……念德心的學費你給掏?”
會議及時開始,再聊下去該研究是要二胎還是結扎了。大例會沉悶漫長,梁承貼著椅背紋絲不動,偶爾握拳抵在鼻尖下打一聲哈欠。
會議結束快下班了,反正約會取消不著急,他等同事差不多走盡了才起身。
天空如墨,黑色的越野覆蓋著霓虹燈映下的彩光,梁承放慢車速,猶豫回明湖家園還是回自己的公寓。
往常的話,喬苑林不在他去哪都是一樣的,現在卻想,陪喬文淵和賀婕一起吃晚飯也不錯。
還未做好決定,喬苑林發來一個地址定位。
梁承在導航打開,定位顯示城北的一個廣場,他問也沒問直接掉了頭,向北加速疾馳。
途中等紅燈時梁承給喬苑林打了一通電話,沒人聽,他不明所以地驅車將近一個鐘頭,抵達目的地附近。
廣場年頭悠久,性質就像晚屏巷子的那一片民居,平時周圍來往的車輛不多,今晚卻有點堵。
梁承減慢車速,不清楚前方是否發生了交通事故,緩緩行駛了一段,看見不少堵著的車輛拐進了廣場入口。
他打著方向盤跟上,廣場占地面積寬闊,四周是松林,林間掩映著一座建造幾百年的小寶塔。
廣場的中心區域聚滿了人,最前方拉著巨大的純白幕布,不斷有汽車開過來停在這里。
梁承找了處空位熄火,從車上下來。
前方人群中,喬苑林一排排地尋找過來,因為是戶外作業,他在羽絨服里套著單位發的沖鋒衣,整個人圓鼓鼓透著喜慶。
“哥!”他望見倚著車門的高大身影,迫不及待地喊。
梁承以迎接的姿態張開手,把人捉住了,問:“喬大記者,這是什麼情況?”
喬苑林笑道:“看電影啊。”
殘疾人日常生活里出門不便,要克服的困難是健全的人無法體會的。他們大多很渴望接觸外界,因此每次放映電影都在戶外,給大家一個出門的契機。
影像店老板的傷需要養一陣子,欄目組不能一直代勞,于是八達通在節目里歡迎市民一起來看電影,既讓殘疾人群體不拘于自娛自樂,同時募集志愿者接替之后的放映工作。
今晚除了老板聯絡的殘疾人朋友,許多市民趕過來參加,廣場逐漸變成了露天的汽車影院。
喬苑林在外面忙了一下午,凍得臉頰通紅,說:“我們也一起看好不好?”
梁承用大手捂住他的臉,揉得回了溫,一邊回答:“好,聽你的。”
天冷,喬苑林去拿員工福利的蠶絲被。梁承舉目四顧,他電影院都沒去過,覺得這種方式有些新奇。
沉穩地戳了會兒,梁承學著旁邊一對情侶打開汽車后備箱,放倆靠枕,目睹人家坐上去時蹙起眉頭。
臟不臟啊?消毒了嗎?
然后喬苑林回來拽著他也坐了上去。
車身微微晃動,梁承垂著一雙大長腿,帥中透著拘謹,喬苑林穿得太厚,笨拙地把蠶絲被蓋在身上。
有些個熱心市民帶了熱水和零食,經過瞅著他倆太寒酸,啪嘰丟來一包爆米花。
旁邊的情侶互相摟著。
梁承瞥一眼,不甘人后地將喬苑林扒拉到身前圈住,在公共場合臉皮薄,美其名曰:“你給我擋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