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下一輛出租車,他拉開車門,說:“到家好好洗個澡。”
喬苑林頓在車門邊,梁承下了夜班一般不回明湖花園,就算回去也只能……他改變主意:“我去你的公寓吧?”
梁承說:你有點黏人。”
喬苑林撓頭:“你不喜歡這樣?”
梁承在大街上說不出甜言蜜語,他也不擅長,拿出公寓鑰匙,捏著鑰匙尖在喬苑林的鼻梁上輕輕一劃,回答道:“它以后歸你了。”
喬苑林上車離開,開心地哼歌,司機悄麼瞅他一眼,估計沒見過沾著血從醫院出來,居然心情能這麼好。
走到半路,手機響,田宇請求語音通話。
喬苑林接通:“喂,田小宇?”
“苑神!”手機里略吵,田宇大聲說,“別來無恙,你想我了嗎?”
喬苑林懶得計算時差,問:“你那邊幾點啊,從來沒這個時間聯系過。”
田宇熱乎道:“我想你了唄。”
“那你回國呀。”喬苑林也挺想念對方的,高中同學散落全球,聚個會都困難,“要不等我去加拿大,找你滑雪。”
田宇吃驚:“又爬山又滑雪,你牛了!你畢業后長高沒?我給你帶了兩件特產羽絨服,別買大了。”
喬苑林聽得納悶兒,里面傳來一陣機場廣播,重點說的是中文,他驚喜道:“你真回國了?!”
田宇剛下飛機,說:“算是出差吧,順便探個親。”
兩個人約好改天見面,喬苑林太高興了,時來運轉,一夕之間愛情、友情、事業三棲發展,全面開花。
他到公寓洗了個澡,外賣送過來,恰好趕上八達通播出。
病房一陣騷亂,患兒的媽媽體力不支昏倒了,躺在走廊的長椅上輸液,護士苦口婆心地勸他們回家休息。
兩個人不肯走,梁承大步經過進了重癥監護室。
孩子躺在病床上,一直在睡,梁承檢查了排尿量和血球壓積,血液粘稠度和肺血管壓力還好,暫時沒有低心排綜合征的不良癥狀。
他一出來便被孩子爸爸攔住,此時醫生的話就是圣旨,可惜說得太專業對方聽不懂,更不能信口保證什麼。
“醫生和護士會照顧他,家屬不能進去。”梁承保持一貫風格,“所以你們在這兒幫不上忙,不如回家睡一覺養足精神。”
患兒媽媽虛弱道:“我不走……”
梁承說:“只是建議,可以不采納。不過我要提醒你們,孩子的醫藥費有公益部解決,但不包括這兩袋輸液費用。”
錢是窮人的痛處,孩子爸爸難堪而無力。
護士小聲道:“梁醫生……”
梁承按住男人的肩膀,說:“振作一點,把錢省著給孩子買奶粉。”
夜半下雨了,若潭由內到外趨于冷清,梁承從護理站順了包西梅,比話梅酸,吊著精神寫病例報告。
后半夜他又去了趟病房,患兒狀況穩定,吩咐些事項后回辦公室拿了備用鑰匙,準備回家。
柏油馬路一片濕潤,開暖氣有點早,車廂浸著雨后的寒氣。
公寓高樓幾乎全黑著,大堂保安在撐著眼皮刷小視頻,負責任地說:“梁先生剛下班啊,誒?我接晚班的時候好像見家里亮著燈。”
梁承道:“我家屬。”
電梯上升,怕吵醒家屬美夢,梁承小心翼翼地打開門,換鞋進臥室,床上平坦得仿佛沒躺著人。
他停在床邊,試圖拿個枕頭去沙發上湊合一覺。
喬苑林感知到一股寒氣,醒過來,惺忪地說:“你剛回來嗎?”
“嗯,外面在下雨。”
喬苑林伸手碰了下梁承染著潮氣的衣服,掀開被角:“冷不冷,你快上來。”
梁承說:“我還沒洗澡。”
喬苑林往里挪了挪:“我不嫌你臟。”
梁承無法抵抗這樣的情景,鉆進被窩,喬苑林溫暖的身體貼過來,頭發撲他臉上。他的手很冰,握拳安置在腿側。
“哥,你摟我吧。”喬苑林低聲要求。
梁承抿著唇“嗯”了一聲,隔著睡袍罩在喬苑林的腰后,鬼迷心竅的,手掌向下移動兩寸捏了捏。
喬苑林覺得癢,也麻,總之是未曾體驗過的感覺,他不知該矜持地沉默,還是趁機討好地撒嬌。
不待他決定,梁承已經拿開了手,他始料未及,竟然問:“怎麼了?”
梁承反問:“什麼怎麼了?”
喬苑林憋了一會兒:“沒怎麼。”
腰后的手掌沒再移到別處,他翻個身背對梁承,默默消化突如其來的挫敗感,忍不住尥蹶子似的向后拱了一下。
涼氣猛地鉆進來,梁承掀開被子下了床。
喬苑林扭身:“你去哪?”
梁承頭也不回:“洗澡。”
天仍黑著,距離鬧鈴響起還有一個半小時,喬苑林卻睡不著了。他攤平盯著天花板,聽雨點敲窗,過去幾分鐘發現浴室沒有水聲響起。
他下床走到浴室門外,里面很安靜,他徑自擰開了門。
梁承的衣服丟在臟衣籃里,好像脫得有些匆忙,一條空蕩的褲腿在地板上垂著。
淋浴間內,磨砂玻璃朦朧了軀體的肌肉線條,只能看清輪廓,梁承側立,微弓著脊背,在喬苑林進來的那一刻松開了手。
他打開花灑,水流噴泄,玻璃愈發模糊。
喬苑林一句話也沒說,后悔這樣唐突地進來,他彎腰將褲子放進臟衣籃,轉身回臥室。
背后,梁承開口叫他:“喬苑林,過來。”
像命令,干澀,生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