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承卻握著,說:“先送你,不同路我就繞路。”
一路上音響唱了五首歌,到電視臺大門口,梁承熄火,一下子靜了,車門落鎖的聲音特別清楚。
喬苑林問:“干什麼?”
梁承掏出手機,打開微信二維碼,說:“掃碼,加我好友。”
亂七八糟的舊事全涌上來,賽過酒勁兒,喬苑林原話奉還:“沒這個必要吧。”
早在重逢的第一面梁承就料到這句回答,所以等到現在,說:“聚餐的飯錢兩千四,加完轉給我。”
喬苑林:“……”
梁承徹底把路堵死:“沒支付寶,卡號不記得,現金需要驗鈔。”
喬苑林腦袋瓜嗡嗡的,迫于欠債還錢的道德束縛,他拿手機掃碼,彈出的頭像是一只白色小狗,他百味雜陳,遲鈍了半分鐘才發送申請。
在那個夏天消失的人,重新出現在列表頂端,他轉賬兩千四,說:“可以開門了吧?”
梁承解開車鎖:“去吧。”
他目送喬苑林進入電視臺大樓,揣起手機。當初刪除是他,如今要加回來也是他,行為無賴,方法幼稚,比當年更氣人。
整個早晨,喬苑林經歷了各樣情緒,混合后,呈現出一種茫然無措的狀態。
手機響,二房東短信提醒他公寓即將到期,請提前續約。他沒回復,煩得抓后腦勺,恨不得立刻出差逃離現實。
組長樂道:“干嘛呢,衣服也沒換,昨天沒回家啊?”
喬苑林支吾:“回了……”辦公室空著一半,他環顧發覺攝影組也少了兩個人,“哎?夢姐和王安怎麼沒來,還有祥爺?”
組長說:“中午的航班飛北京,他們上午就不過來了。”
喬苑林一臉震驚,今天出差,怎麼他沒有接到通知?!
這時,孫卓拎著公文包,握著杯拿鐵,挺精英范兒地走進來,到辦公室門口,說:“小喬,來一趟。”
喬苑林忙收拾了儀容,進去關上門,恰好孫卓呷了口拿鐵,隨手放在一張眼熟的紙上。他定睛一看,居然是他的出差申請。
“噢。”孫卓抽出來,“你們組長批了,被我駁回了。”
低情商才向領導問為什麼,喬苑林忍住心痛,高情商地問:“老大,您有別的指示?”
孫卓撂給他一份文件,是初步策劃,說:“我要做一檔針對醫務人員的采訪特輯,其實早就有想法了,我爸生病耽擱了一陣。”
按照一般流程,要確定資質、調查背景、風險預估,進而篩選全市醫院,最后與相關負責人交涉。
而喬苑林越級從孫卓嘴里聽到這個計劃,便猜到目的:“您想讓我參與制作?”
“聰明。”孫卓回答,“而且我已經有合適的人選了,你猜是誰?”
喬苑林心想,他認識?不會是喬文淵吧?
孫卓道:“我覺得梁醫生不錯。”
喬苑林雙眼一黑,這太離譜了。以梁承的性格不可能上節目接受采訪,況且他出過事,成為公眾人物萬一被扒出前科,會有無盡的麻煩。
孫卓說:“其實我跟梁醫生提過了,他說沒興趣,畢竟是出身名校的青年才俊,傲了點也能理解。”
喬苑林趁勢道:“既然他拒絕了——”
“所以我打算叫你試試。”孫卓打斷他,“你去勸勸,兄弟嘛,看得出來他很疼你。”
喬苑林差點質問,你哪看出他疼我的啊?!
不等他反駁,孫卓軟中有硬地說:“這是你入職后我給你的第一個工作任務,咱們部門不好進,小喬,讓我看到你的能力和價值。
”
喬苑林啞口無言,這行論師徒,孫卓夸他是顆好苗子,同批新人分配到電視臺直屬單位或其他部門,只有他留在新聞中心,他當然不想讓對方失望。
從辦公室出來,喬苑林躲進茶水間灌了一大杯白水。
他答應了孫卓,但不能保證成功,事實上他篤定梁承會拒絕,而他自己也不希望梁承參與進來。
孫卓卻沒松口,祝他圓滿完成任務。
喬苑林打開微信,是直接說還是約出來?靠,本想拽一點的,等梁承收完錢就拉黑,這下還得他主動聯系。
點開小白狗的頭像,兩千四沒接收,他找到開場白,問:你怎麼沒收錢?
很快,梁承回復:我收了是不是就拉黑我?
喬苑林被猜中心思,說:你到底收不收?
梁承:就欠著吧。
喬苑林正事憋著說不出口,又想發脾氣,一行字反反復復地編輯再刪除。
梁承:輸入八百字了,寫新聞稿呢。
喬苑林情急之下,胡謅道:我是想問……你的車什麼型號?
許久沒回復,梁承應該是去忙了。
喬苑林當真寫了一天稿子,每逢孫卓進出,把頭埋得極深,生怕再被叫過去吩咐些奇葩事。
熬到正點下班,他磨蹭到最后一個才走,夕陽無限好,門衛亭的大爺都跑出來看景。
“你接誰啊,加班的走不了,不加班的都走光了。”大爺跟人閑聊。
那人說:“不清楚加不加班,來碰碰運氣。”
大爺熱心道:“哪個部門啊,叫啥,我給你打電話問問。”
喬苑林走出來,數年如一日的余暉下,梁承背靠車門懶洋洋地抄著兜,瞧見他,跟大爺說:“您費心,我運氣還不錯。
”
走近了,喬苑林明知故問:“你來干嗎?”
車身清洗過,梁承回答:“型號我忘了,開過來再給你看看。”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