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杯時他淺抿,沒入口,嚴格來說至今沒真切地嘗過。
喝一杯,應該無妨吧。
喬苑林默默喝光一杯啤酒,很平靜,年少時當成波瀾壯闊的大事來著,他笑,探出舌尖將杯口殘留的泡沫一卷,竟有點像吃奶油。
誰也沒注意他,飯飽散場,他磨磨蹭蹭落了單,用熱毛巾捂一下臉,借須臾的清醒去前臺結賬。
他點開付款碼,結果變成掃碼模式,問:“不是你掃我嗎?”
服務生說:“是的先生,我掃您。”
喬苑林關掉,再點開,手和眼不受管教,在重影的頁面上永遠戳不對位置。排在后面的人催他快點,他想反駁卻舌頭抽筋哼哼了兩聲。
頭暈,犯困,喬苑林下意識摸便攜藥盒,身體沿著臺子往下滑,忽然一只手將他拽了起來。
腕上的大金表光彩奪目,喬苑林嘟囔:“這品味,跟應小瓊有一拼。”
“誰?”應小瓊在辦公室窩久了,出來放個風,見顧客喝多趁手扶一把,他端起喬苑林的臉,“我操,小喬同學?!”
喬苑林搖搖欲墜,結巴道:“應、應哥,給我打折。”
應小瓊來不及驚訝,把喬苑林就近扶到前臺里邊,放椅子上,咣唧就趴下了,再問話就只會哼哼。
服務生說:“應總,這位帥哥還沒結賬。”
喬苑林趴著,甕聲甕氣:“你不掃我,我沒辦法啊。”
應小瓊好奇地看了眼賬單上的酒水和餐具,恨鐵不成鋼道:“他媽的六個人點四瓶啤酒也能醉,怪不得梁承當年不讓你喝。”
喬苑林倏地抬頭:“不許提梁承。”
“為什麼?”
“就不許。”喬苑林威脅道,“否則我曝光你是黑、黑店。”
應小瓊不屑一笑,走到一邊的落地花瓶前,拿手機毫不猶豫地撥出梁承的號碼,幾聲后接通。
“喂,應哥?”
“來接個人,不然我只能報警了。”
半小時后,梁承開車趕到,T恤運動褲,短發稍亂,接電話時剛洗完澡。
他步若流星地沖進大堂,在前臺找到枕著刷卡機打盹兒的醉鬼,那些年作業寫得晚了,趴在桌上就是這樣的姿勢。
“別看了,人又跑不了。”應小瓊說,“還沒結賬呢。”
梁承像從綁匪手里贖人,沒問價格,刷完卡看了眼扣款信息,兩千四,問:“他跟朋友一起來的?”
“同事聚餐吧,六個人。”應小瓊說,“行了,帶走吧。”
梁承走近,捉住喬苑林的肩膀,挺括的白襯衫下骨骼仍舊纖細,他不敢使勁,將人慢慢扶得直起身。
喬苑林無處依靠,軟著腰往前傾,一頭撞在他身上,還惡人先告狀地說:“怎麼回事啊……”
梁承托起那張臉,酡紅蔓延至額頭,鼻梁冒汗,一雙眼睛醉眼朦朧地分辨他。他怕喬苑林看清楚,想伸手去遮。
不料還未動作,喬苑林像那年發燒吃藥,低頭栽進了他的掌心。
作者有話要說:
關于主角的年紀和醫學水平,說多了劇透,但無論如何是與現實世界很不符合的,所以文案一直有注明純屬虛構,設定扯淡,再此單獨說明。對介意或不介意的朋友都說句抱歉,褒貶隨君,去留隨意。
第42章
越野底盤高, 梁承半托半抱把喬苑林弄進了副駕駛。
“我不坐。”喬苑林往外鉆,“……我不坐金杯。”
梁承怔了一下,他把人糟踐出了心理陰影麼, 說:“沒有金杯, 這不是面包車。”
喬苑林扭頭瞪著方向盤上的車標, 不鬧騰了,轉回頭似是巴結地說:“應哥, 你開奔馳了……你和老四都發達了,可得罩著我啊。
”
梁承趁人迷糊,問:“那梁承呢?”
喬苑林眉毛微蹙, 大約忍著天大的不痛快, 一張口連嘔帶咳。梁承擰開礦泉水, 捏著下巴給他渡了兩口, 說:“我都讓你想吐了?”
“不能吐。”喬苑林嘟囔“飯錢挺貴的。”
梁承感覺在和當年的小屁孩兒對話,說:“吃了好吃的,高興麼?”
喬苑林一揚手, 差點甩梁承一巴掌,然后憤憤不平道:“高興啥啊,他們吃得真快……龍蝦我就嘗、嘗了一口, 根本沒吃飽。”
梁承給他系上安全帶,關上車門, 返回餐廳大堂打包一份蝦仁燴飯加豆奶。
八年前的豆奶價格沒變, 利薄貨少,應小瓊親自去冰柜拿了最后一盒,嘖嘖道:“這麼多年了,人家還好這一口嗎?”
梁承挑刺:“你們餐廳漲價是不是太多了,花兩千多都吃不飽。”
“這年頭什麼不漲啊。”應小瓊的風涼話賽過中央空調, “歲數還漲了呢,當年的高中生都參加工作了,沒準兒戀愛都談過好幾回了。”
梁承拎上外賣,說:“那你抓緊,畢竟三十多了還沒脫單。”
應小瓊缺德道:“起碼不像有些人,快三十了還沒脫敏。”
梁承這一把完敗,回到車上,喬苑林歪靠車門陷入“昏迷”,第一次喝酒,上頭上臉,脖頸艷過霓虹色,燥熱,時不時在玻璃窗上亂蹭。
汽車發動,喬苑林在身前抓空,摸索著握住安全帶。少年已經長大,某一刻閃現如初的情態,叫人些微恍惚。
梁承伸出手,蜻蜓點水地觸碰喬苑林的發梢。他不知道喬苑林的地址,如果擅自帶回他那兒,酒醒后尷尬或不悅,對他恐怕會更加抵觸。
經過街角路標,他忽然想到喬文淵和賀婕住的小區就在附近,家里藥物齊全,就算喬苑林醒來趕他走,好歹還有人照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