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閘機打開,老太太感謝道:“謝謝你啊,小伙子。”
這一點小插曲耽誤片刻,梁承和其余乘客拉開一段距離,所幸始發站上車時間充足,他不慌不忙地走向月臺。
五號候車廳,喬苑林佇立在原地,回不過神。
三年前救他的人是梁承。
會做心肺復蘇,給他配的藥分毫不差,聽他說有心臟病卻毫不驚訝的梁承。
被他誤會又趕走的梁承!
喬苑林渾身的血液汩汩地沖向大腦,整個人懵了,傻了,他該怎麼辦,該去哪里把梁承找回來?
他去大排檔,去求應小瓊,天天去,就蹲在摩托車旁邊等?
同學都在排隊了,田宇來叫他:“進站了,走吧。”
喬苑林被田宇拽著一只胳膊,周圍同學歡聲笑語,他失魂落魄地混在里面,被踩了一腳都沒有察覺。
檢完票,學生們涌向寬闊的月臺,有拍照的,有閑聊的,老師心累地放棄維持秩序。
經停的列車還沒進站,兩個月臺之間隔著一道空空的鐵軌,喬苑林張著渙散的眼睛,看遠處的人群微微虛焦。
兩個男人因為插隊在爭辯,情侶牽著手,小孩哭鬧,大聲講電話的中年人,扛著包的老太太。
他好像全部看在眼里,又仿佛誰也沒有看到。
陡地,一只背影闖入滿眼紛雜中,高冷而挺拔,置身事外地站在人群邊緣。
喬苑林一點點凝神,眼中迸著光,沖到幾乎越過安全線的位置。
“梁承。”他先低叫了一聲,接著大喊道,“——梁承!”
所有人看過來,段思存尤其一驚,就連對面月臺上的人也紛紛回頭,唯獨梁承沒有任何反應。
喬苑林不相信會認錯,放開嗓子:“——梁承!”
梁承動了一下,朝前走,耳機里響著一首暴躁的硬搖滾。
喬苑林立刻慌了,竭力大喊:“梁承,你別走!”
“梁承!不要走!”
“你留下來吧!梁承!”
喬苑林喊得嗓子啞了,梁承始終沒有聽見,他等不及了,撥開四周層層的人群往回沖,書包帶子擠掉一邊,一晃一晃地砸在后背上。
姚拂喊他,田宇也喊他,同學們都驚呆了。
段思存急道:“喬苑林!”
嘭地,喬苑林干脆把書包扔了,頭也不回地決定道:“我不去了!我不去參加文化節了!”
他上下電梯,繞了一大圈到另一邊月臺,邊跑邊喊梁承的名字。
一時間所有長眼睛的生物全被喬苑林吸引了目光,齊刷刷地看過去。
梁承走到列車門前,遞上車票,乘務員卻驚訝地望著遠處。他終于覺得不對勁,也轉過了頭。
十幾米外,喬苑林滿頭大汗,焦急如焚,每跑一步都害怕心臟病發,卻又不敢停,以一種戰戰兢兢的滑稽姿勢“狂奔”而來。
梁承詫異地一頓,目睹喬苑林離他越來越近,那張臉通紅、殷切,冒著鮮活的熱氣,忽然咧開嘴,笑出了一種苦盡甘來的燦爛。
他怎麼在這兒——
梁承還沒問出口,喬苑林直接撲來抱住了他。
沒二兩肌肉的手臂箍著他的肩膀,凌亂的氣息呼在頸側,棒球帽掀飛了,頭發貼著他的臉頰蹭掉一只耳機。
這下梁承聽得見了。
喬苑林說:“我終于找到你了。”
第22章
全體師生望著喬苑林的壯舉,直到列車進站,穿入兩個月臺之間。
梁承被抱得太緊,找不到縫隙把喬苑林推開,只好抬手捏住喬苑林的后脖子,從身上剝下去。
剝開后仍有黏連,喬苑林抓著他,慌張地說:“你別走。”
梁承沒理,將車票遞給車廂門口檢查的列車員,同時抽走了胳膊。也就一秒鐘,喬苑林再次貼過來捉住了他。
“你別上車。”喬苑林懇求道,“留下來吧,別走。”
梁承簡直匪夷所思,這家伙出現在火車站姑且用“巧合”解釋,但這麼拼命地挽留他,是哪根筋搭錯了?
這時,喬苑林說:“我錯了。”
梁承:“……”
喬苑林又道:“我知道錯了,你原諒我吧,留下來,再給我一次機會。”
列車員看著他們,眼神有些微妙,建議道:“需要時間考慮的話,可以先改簽。”
“不用。”梁承想都沒想,“松開。”
喬苑林耷下頭,蔫巴喪膽的,說:“你知道我有心臟病,不能劇烈運動,剛才跑過來……好難受啊。”
他逼真地哼哧了一聲,像呼吸不暢,列車員擔心工作范圍中發生意外,對梁承說:“這位乘客,還是先帶你的朋友休息一下吧。”
一分鐘后,梁承眼睜睜地看著火車從面前開走,手中的車票作廢。
他拂開喬苑林,說:“你確實有點病。”
喬苑林攢了一肚子話,不知從何說起,只好地點了點頭。
梁承無語地扭開臉,另一邊火車上,窗內擠滿了人頭,滿車廂學生都趴在玻璃上圍觀他們。
他忽然看見了段思存。
相視少頃,梁承大步離開了月臺。
喬苑林立即跟上,他怕梁承還是要走,又怕說多了把梁承惹毛,嘴巴張張合合糾結了一路。
走出火車站,喬苑林松了一口氣。梁承無視排隊等活兒的出租車,隨便上了一輛雙層大巴。
炎炎夏日,露天的二層人很少,梁承擇了個靠邊的座位。
喬苑林坐在旁邊,椅子曬得滾燙,他懸空后背,呼吸在熾烈的陽光下有些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