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承去洗了手,在喬苑林隔桌角的椅子上坐下。面前的粥溫度正好,他端起來喝了一口,隨后喬苑林咬蘋果的動靜都響了一分。
兩個人正好一黑一白,喬苑林穿的是校服白襯衫,春款,領帶卷著塞在胸前的口袋里,垂下一截,遮住了刺繡校徽。
梁承身上是一件黑色短袖T,配著深色的短發和眉眼,幾乎看不出學生氣了。
他們兩個互不理睬,梁承收斂著余光專心喝粥,喬苑林面無表情地啃蘋果。
早晨時間不多,王芮之沒有繞彎子,問:“寶兒,你昨天搬到小臥室了?”
雖然睡眠質量稀爛,但喬苑林不想靠老太太撐腰,免得被姓梁的瞧不起。他回答:“嗯,那個屋還不錯。”
“哪不錯?”
喬苑林悟了兩秒,說:“風水不錯。”
“可還沒收拾呢。”
“我今天就收。”
王芮之看外孫不配合,轉向梁承:“小梁,你看能不能讓苑林再住幾天?”
“別。”喬苑林搶一步道,“我不習慣跟別人睡一屋,令我度夜如年。”
紫米粥喝完了,梁承放下碗筷擦擦嘴,直接借著喬苑林的話說:“我尊重他的選擇。”
喬苑林:“……”
這人怎麼兩副面孔啊?
梁承吃完離開,到門口取下頭盔出了門。
王芮之只好作罷,連減租的話都沒機會說出口,問:“你那些包裹自己收拾?”
“您真看得起我。”喬苑林說,“放心吧,我在網上預約了家政阿姨,順便把一樓也打掃一下。”
“多少錢?”
喬苑林說:“付過了。”
王芮之:“你這孩子也不跟我商量一聲,你爸媽離婚了,你花你爸的錢沒事,我這個前丈母娘可不能花。”
喬苑林有點骨氣,離家出走沒帶喬文淵給的零花錢,用的獎學金。
出門之前,他從兜里掏出一個銀灰色的小盒子,絲絨質地,看上去很貴重。他怕家政阿姨弄丟,交給王芮之,說:“姥姥,你先幫我收一天。”
王芮之以為他把喬文淵和林成碧的結婚戒指偷出來了,好奇地打開,失望道:“就這啊?”
喬苑林說:“這特別重要。”
“我店里多得是。”王芮之打發他,“給你收著,快上學去吧。”
晚屏巷子離學校很遠,喬苑林打車過去,不出意外地遲了一刻鐘。身為遲到慣犯,門衛已經習以為常。
國際(1)班的教室里充滿了無人管教的快活氣氛,各小組扎成堆,正在討論周末作業。
喬苑林姍姍來遲,脫下書包扔到第一排,上講臺開多媒體。
第一排的同學自覺打開他的書包,拿作業,一邊問:“苑神,你每天遲到不覺得羞愧嗎?”
這個外號聽著瑪麗蘇,背后卻是個悲傷的故事。喬苑林一聽見就頭皮發麻,也記不清是哪個孫子先叫起來的。
他投降道:“麻煩換個稱呼。”
大家很配合:“好的,班長。”
喬苑林說:“我大名是燙嘴嗎?”
王珍妮拿著他的數學卷子,一共八張,其中夾雜著一頁課題報告的目錄,說:“燙嘴倒沒有,有點燙手。班長,你這兒怎麼有微積分的課題報告?”
每個學科分模塊,每個模塊除了平時的作業、測驗、摸考,最終還要獨立完成一份課題報告。而重點是,今天才即將學微積分第一章 第一小節。
喬苑林回答:“哦,打印完忘裝訂了。”
距早課還剩一分鐘,喬苑林弄好投影,上面是數學老師七點鐘發給他的一道思辨題,讓他帶全班同學在早課上討論。
他走下講臺,作業被瓜分完了,只搶回目錄和書包。
忙碌的周一過得很快。
除了去衛生間,喬苑林幾乎不離開座位。中午,等別人都走光了,他才慢吞吞地離開教學樓。
姚拂在(2)班,半路發來信息,通知他飯已買好,老地方見。
所謂老地方,就是食堂一層坐滿了,又懶得上二三四層,便在外面的桌子上曬著太陽吃,也俗稱“校園地攤兒”。
喬苑林買了兩瓶飲料,找到姚拂。他餓死了,叉起一塊牛肉塞嘴里,太陽懸掛在頭頂,照得他白皙的皮膚中浮起一片朦朧的淺紅。
姚拂咂舌:“你是有多餓啊,搬去你姥姥家吃不飽飯嗎?”
“別提了。”喬苑林說,“離家出走太辛酸了,你知道我現在住的房間多小嗎?連張桌子都沒有。”
姚拂幸災樂禍道:“不至于吧?”
“何止。”喬苑林說,“我還被租客欺負,想起他我就不爽。”
姚拂問:“是什麼人啊,怎麼租房子還帶欺負房東的?”
“不清楚什麼人。”喬苑林把雞排咽下去,“兇巴巴一男的,上來就嚇唬我,騎個摩托就當自己是古惑仔了。”
姚拂好笑道:“那你要住下去嗎?”
喬苑林暫時沒有搬走的打算,家里房子大有保姆,可他不想面對喬文淵。學校宿舍的環境也不錯,可室友打呼嚕,他當初住了三天就跑了。
“先這麼著吧。”喬苑林隨遇而安道。
姚拂吃飽了,說:“珍惜你現在的校園生活吧。”
喬苑林:“什麼意思?”
“一個準確率百分之九十九的小道消息,關于你們的新任老班,要不要聽?”
喬苑林明白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反問道:“什麼條件?”
“老娘上完體育課很累,別再讓我給你買飯了!”
喬苑林無辜地說:“我每節實驗課結束,也都幫你買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