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中閃動的微弱火光一點點吞噬煙卷,一縷飄忽的煙終于得到機會逃逸到天邊。
高坤猛地吸了一大口,被嗆得漲紅了臉咳嗽,越咳越猛,他只能捂住自己的嘴。鏡頭前的煙霧漸漸散去,眼淚忽然就涌了出來,大滴大滴地往地上掉,淺灰色的地面被液體浸濕成深色,像是舊衣服上怎麼都去不掉的污斑。
他的肩膀不住地抖動著,眼淚流了滿臉。抬手抹掉之后他又吸了一口,像是嘆息一樣吐出煙霧,然后低下頭,任由眼淚往下掉。
“……這不就學會抽煙了嗎。”他的聲音沙啞,低頭笑著,笑聲悲涼又絕望。
“挺簡單的。”
他把煙夾在指間,一屁股坐在地上,頭埋在屈起的雙膝上,渾身顫抖。
煙灰和淚水一樣掉落。
片場的人都靜靜地看著,誰也不說話。
“過。”導演喊了停,可周自珩不像之前一樣,不管是多大情緒的戲,他都可以一下子就抽身,可已經結束了,他還坐在那個地方,肩膀還在抖。
昆城發現不對,夏習清就在他的身邊,他自然而然第一個問他,“自珩最近怎麼了?”
夏習清搖了搖頭,說了謊,“我不知道。”
“失戀了嗎?他不是沒有戀愛嘛。”昆城語氣沉重,“我之前以為這一場戲他得磨很久,我看過自珩之前的片子,他是個有天分的,但很明顯是沒有戀愛經驗的。”他笑了笑,“他之前一遇到感情戲,就脫了,從那種情境中脫出去了。如果是一般的那種青澀的感情,還可以用他的演技彌補,但是真的要掏情緒去演的大戲,他演不了,他沒有那種撕心裂肺的情緒可以掏。
”
昆城看著屏幕,“所以我以前就說,演員還是得戀愛的,不然讓他們去演不存在的東西,太強人所難了。”
“他這忽然開竅,我是真沒想到。”
夏習清沒聽完他說的話,也聽不下去了,“我去看看他。”說著他走向仍舊坐在地上的周自珩,比他早一步的是搭對手戲的宋念。
“自珩,你沒事吧?”宋念開口滿是擔憂。夏習清的腳步放慢了些。
周自珩仍舊埋著頭,抬手擺了一下,像是拒絕,宋念正猶豫要不要拉他起來,一只修長的手伸了過來,抽掉了他指尖還夾著的那根煙,抓住了周自珩的手。
幾乎是一瞬間,周自珩的頭抬起來。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是誰握住了自己,也比任何人都不敢相信。
夏習清半蹲在周自珩的面前,將煙頭在地上碾了碾,伸過手去拍了拍周自珩的背,“你怎麼像個孩子,哭起來沒個完。”說完他又摸了摸周自珩的后腦勺,“這麼傷心啊。”
周自珩難得從他的身上得到這些安慰,眼淚又一次不受控制涌出來,實在丟人。
夏習清差點忘了,周自珩本來就是個孩子,沒有任何經驗,有的只有一腔熱血和赤誠的心,可再赤城再熱切,也有遇冷退縮的時候。
他回頭對宋念溫和地笑笑,“你在這兒他可能覺得有點兒跌份,沒事兒,他一會兒就好了。”
這麼明顯的逐客,宋念心里很清楚,她也笑了笑,“那我先過去了,我今天殺青,晚上一起吃飯啊。”
等到宋念一走,夏習清就伸手抱住了周自珩,摸著他的頭毫不留情地嘲笑,“小孩子才會這麼哭。
”
本來周自珩就覺得很丟臉了,偏偏夏習清還要在他傷口上撒鹽,為了保住自己的自尊,他只好回懟道,“你也這麼哭過。”
夏習清嚇了一跳,還以為發燒那天他在周自珩懷里哭被他發現了,他一下子推開周自珩,“你那天醒著?”
“什麼醒著……”周自珩抹了把臉,“我就沒醉啊,醉的人是你,你自己喝得爛醉抱著我哭,一直哭。”
醉?夏習清皺起眉,難道他們說的不是同一天,“什麼時候?”
“思睿跟我們喝伏特加那天,錄完節目之后。”周自珩也察覺出一點不對,“不然你以為哪天?”
夏習清躲開了這個話題,生拉硬拽把周自珩拉起來,拿出濕紙巾扔他懷里,“自己擦擦。”
“哭得我頭疼。”周自珩仰起頭,按著自己的太陽穴。夏習清忽然發現,他的左手無名指戴上了一枚素銀戒指,之前一直沒有的。
他想開口問,又猶豫了。
“導演等著呢,你快過去。”
宋念是個會來事兒的性格,劇組上下都喜歡她,殺青的時候副導演特意買了個大蛋糕給她慶祝。
晚飯前夏習清回房車上換衣服,車上沒人,他自己關上了門也沒開燈,忽然聽見車外有什麼聲音,好像是小羅和笑笑。
“這個宋念真是無語,這是他們團隊買的熱搜吧,還有這些營銷號。她怎麼這麼不要臉啊,誰跟他有緋聞啊,我們自珩是什麼家世的怎麼會跟她……”
“噓!你可小點聲吧別讓自珩聽見,還有那誰。這件事蔣茵姐肯定會處理的,都是小事兒這算什麼啊。”
夏習清胡亂把T恤套在頭上,拿出手機,微博直接推送了一條消息。
[周自珩宋念因戲生情!?各種情侶物品石錘放出?]
這種標題黨……他點進去看了一眼,里頭無非是一些同款的衣服和鞋子,還有上次一起去吃飯的視頻截圖,大部分都是斷章取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