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時候習清你就用帶武漢口音的普通話來演。”
“我不是演的個聽障人士嘛。”前頭的路實在太泥濘,就算是夏習清這樣隨意的性子也實在沒辦法,只好一面說話一面彎下腰去挽起灰色工裝褲的褲腿,露出白皙的腳踝。周自珩的腳步也停了下來,視線游移向下,在微凸的踝骨上停留了一秒,又折返向上,一直到挽起的褲腿和藏在里頭的皮膚。
他不由得想到了那天晚上,夏習清的腳踝搭在自己肩頭的那個場景。那時候他的眼神,就像是被這座城市的潮熱空氣浸泡過似的。
“哦!哦對對對,江桐有一點聽說障礙。”沒發覺夏習清落在后頭,被點醒的昆導一拍腦門,“我都給忘了。那你培訓培訓自珩。”
飛哥接道,“他演的是外地人吧。”
“就是要培訓成不正宗的武漢口音,哈哈哈。”
兩個人笑作一團,走在后頭的夏習清覺得熱,摘了帽子抓了抓頭發,又扇了兩下,正要把帽子反扣在頭上,周自珩卻忽然拉住自己湊了過來,小聲地在耳邊扔下一句話。
“我覺得我是挺長的。”
夏習清皺著眉抬眼,發絲被汗浸透了,彎彎繞繞地貼在白凈的臉側,長點兒的可以延伸到下頜線,連帶著他即將怪罪的表情都變得勾人起來。
周自珩湊到他的耳邊,說話間有意無意用嘴唇擦過他微微外凸的耳骨,聲音很低。
“你說的,能到最里面。”
這流氓耍的,一套一套的。夏習清壓著火,自己可不能發作,一發作不跟被人調戲了的小姑娘一樣?他深吸了一口氣,覺得風水輪流轉這句話可真是一點也沒說錯,他這麼一個耍流氓長大的,到現在居然被一個比自己小五歲的家伙調戲了!
做好表情管理之后,夏習清側過臉看向周自珩,明明是想耍個狠才挑高了眉尾,說話也是一字一句的,“長不重要,經驗最重要。
”
可在周自珩的眼里,完全就是勾引。
他點點頭,一把攬過夏習清的肩膀。昆城正好回頭,看見兩個人這麼親親熱熱的也覺得高興,畢竟要在一起演那麼長時間的戲,演員之間必須得達成一定程度的友誼,否則他這個導演可就頭疼了。
“經驗需要積累。”看著昆導轉了過去,周自珩的余光回到夏習清的身上,他壓低聲音,明明是服軟的話,卻被他說得攻氣十足,“哥哥教我啊。”
耳朵燙得厲害,夏習清一把推開他,嘴里吐出一個字,“熱。”他這句話好像帶了點兒武漢人喜歡拖字的口音,像是習慣性的嗔怪,被周自珩靈敏的耳朵分辨出來。單單一個熱字音調轉了又轉,直要轉進他心里。
就算是被推開了,周自珩也覺得開心,狹窄的樓房飄來了不知哪戶人家煨好的排骨藕湯的清甜香氣,在天光即將熄滅的時刻,他微笑著走在夏習清的后頭,頭一次感受到人間煙火的美好。
怎樣都好,哪里都好,只要夏習清就在自己的身邊。
走到了一個單元樓里,里頭的樓梯陰暗狹窄,夏習清剛走了兩步臺階,手就被周自珩牽了起來,他原本想掙脫,但也懶得掙脫,就這麼任由他牽著,反正光線這麼暗,走在前頭的兩個人也看不清。
上了四樓,又經過一個漆黑的甬道,頂頭有一個門,飛哥從褲兜里拿了把鑰匙,用手機屏保照著費勁兒地開了鎖。
“就是這間屋子。”飛哥先踏進去,“你們看看,反正蠻小的。”
其實比夏習清想象中好得多,他原本以為會是那種很臟很舊的房子,事實上只是小了點,是一個狹窄的一室一廳一衛,四個人站進去都顯得有點兒轉不開身子。
他們繞著房子轉了一下,夏習清也大概了解了房型,門一進來就是小小的客廳,穿過一個小通道才是臥室,通道的右側是廚房和洗手間,并排挨著,大小也差不多,都只夠一個人的活動范圍。
整個房子唯一的光源來自于臥室的一個小窗戶,窗戶下面擺著一排小多肉,綠綠的很可愛。
一進屋子,那股子悶熱感活像是一層保鮮膜,透明但不透風,將周自珩死死地蓋住,他拎起衣服領子忽閃忽閃地扇了好幾下。
“差不多就是這樣,其實原房主還是很愛干凈的,是個外來務工的小伙子。”昆導笑起來,“人特別實誠,我說多給他點錢,因為可能要重新裝飾一下嘛,他死活不要,我們還是多給了,那孩子高興得要命,一個勁兒跟我說謝謝。”
夏習清試著把這個小房子和劇本里江桐的住所對應起來,這種感覺很奇妙,好像是刻意擠進一個安全的小模子里,把自己變成另一個人。客廳茶幾上有個落灰的小風扇,他坐到沙發上正對著它,摁了開關。風扇吱呀呀地轉動起來,風力不大,總好過沒有。
周自珩的視線黏在了夏習清的身上,看著熱流掀起了他的額發,看著他伸長了脖子去迎接風的到來,汗濕的頭發粘在嘴角,被他用手撥弄開,可他卻無暇顧及黏在修長后頸的碎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