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自珩抬頭,正直地面向電視,“其實我平常也沒什麼瓜,好多圈子里的事我都是看狗仔曝光了才知道的。”
嗯,這一點夏習清相信。
“不過晚上應酬的時候,來的那個資方挺不靠譜的,飯局上講的話搞得我們幾個都挺尷尬。他喝了幾杯酒就開始跟昆導說想安插個角色。”
夏習清指了指電視機里的男主,“就他?”
周自珩點了點頭,“他喝多了,一直說這個演員好看,帶勁兒,越說苗頭越不對,我們想拽都拽不回來。”
敢情是金主啊。夏習清輕笑一聲,“然后呢?”
“昆導說再說,劇本還沒定下來。”說到劇本,周自珩又道,“那人還一直灌許編酒,不過被我和昆導攔下來了。”
“我操?他還想搞許其琛?”夏習清仰頭看向他,臉色都變了,周自珩見他這樣,心里有點兒不舒服。
“沒有,他沒喝,他全程都沒說幾句話。”
那當然,許其琛就是看起來溫吞,事實上比誰都犟。夏習清不禁冷哼一聲,“連我們琛琛都敢動,這事兒可不能讓那位知道,不然不得炸了。”
周自珩一聽他叫許編琛琛,心里更堵得慌了,憋了半天也沒想好過問的措辭。誰知夏習清自己先開了口,“許其琛跟我是高中同學,我敢跟你打賭,這輩子你就碰不到這麼可憐的小孩兒。”
小孩兒這個稱呼也讓周自珩心里不舒服。
“本來人家庭可幸福了,中考完一三家口自駕游,出了車禍,爸媽都走了,一夜醒來只剩他一個人了。”夏習清嘆了口氣,“上高中的時候他可自閉了,要不是一傻缺天天纏著他,估計早就想不開自殺了。
”
周自珩根本沒想到,那個看起來溫和有禮的編劇竟然遭遇過這些,“然后呢?”
“本來一切都好起來了,他也開朗了不少。誰知道那個時候有人傳他是同性戀,還捏造謠言,說他跟班主任有不正當關系,把他逼得轉學了。”夏習清抬眼看了眼周自珩,“是不是想問他是不是真的是同性戀?”
“他喜歡上那個天天纏著他的二貨了,但是一直是暗戀。其實那個人也喜歡他,他們倆就跟傻子似的蒙在鼓里十年,甚至因為那個謠言斷絕了來往,好幾年都沒有對方的一點音訊。”
他的聲音有點啞,“像許其琛這樣的人,變得多壞都不過分,可他一直很善良,只敢傷害自己,就是因為他有個一直一直喜歡的人,他不想被那個人看到自己不好的一面。”
周自珩沒有說話,但他感應到了夏習清情緒的波動。
夏習清下巴仰起,眼睛仍舊盯著前方,聲音里滿是輕蔑,“我就不一樣了,我要是受到了傷害,一定要千方百計地報復回去。我要是不好受,誰也別想好過,每一個人都跑不了,都得陪著我痛苦。反正這個世界上也沒有我在意到不敢變壞的人,我爛透了也無所謂。”
真的無所謂。
他很小的時候,拼了命的考全校第一,像是攢郵票似的攢獎狀,回家后跑著拿去給爸媽看,可他們只會看一眼,心情好的時候夸上一句。他們關心的只有生意,只有吵不完的架。后來他發現,他在外面打架斗狠,回到家反而可以聽到父母多說幾句,就算是罵他,也比平常當他不存在要好許多。
他就越來越壞,逃課,喝酒,故意考全班倒數,這種時候他反而得到更多“關心”。
多諷刺。
心臟冷得發酸。頭發卻忽然被揉了一把。
周自珩坐到地毯上,兩手一伸將夏習清抱在了懷里,趁他不注意吻了好幾下他的頭發,“我覺得你剛剛說的不對。”
夏習清被他抱得緊緊的,說話都費勁,也聽不明白周自珩的意思,“你說什麼?”
周自珩一下一下輕輕拍著他的后背,聲音溫柔得要命,“我說你說的不對,他不是我這輩子碰到最可憐的小孩兒。”
這句話的下文還沒說,夏習清就已經先起了火,正要伸手推他,卻被周自珩摟得更緊了。
“誰推我誰就是最可憐的小孩兒。”他的聲音帶著暖融融的笑意,聽起來像是玩笑,可不知怎麼的,一下子就撫平了夏習清的焦躁不安。他覺得自己太丟人了,被一個比自己小五歲的家伙這麼小瞧,真的太沒面子了,忍不住嘁了一聲,“反正我不是。”
“對啊。你不是。”周自珩像哄小朋友一樣抱著他晃來晃去,還把夏習清的手拿起來手動放到自己的后背,一雙長腿屈起將他夾在中間,變成了兩個人相擁的姿勢,跑也跑不掉。
“那是誰?”夏習清語氣不善,但也沒有把自己被迫貼在他后背的手放下來。
周自珩揉著他軟軟的頭發,低下頭,把他整個人圈在懷里。他的聲音又輕又暖,像一片羽毛形狀的棉花糖,輕悠悠地飄下來,晃蕩了好久,最后飄到夏習清的手上,“對啊,是誰呢?”
上揚的尾音結束后,周自珩在他耳邊笑了一聲。
夏習清一下子就忘記應該怎麼生氣了。
作者有話要說: 周自珩換上小號,在夏習清分享水彩畫的那個微博上發了一條評論,渾水摸魚,藏在一大堆自習女孩的評論里——[周太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