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自珩心里一抽,像是被看不見的小針扎了一下,聽見夏習清又自言自語道,“可能是喝酒喝得太猛了,頭也很疼。”
剛說完,夏習清就被周自珩一把撈進懷里,他愣了一下,“你干嘛,嚇老子一跳。”
周自珩的手臂繞到他的后背,下巴抵著他的頭頂,聲音輕柔,“我想抱著你睡,可以嗎?”
“不可以,你別把我當女人,我可不是你心里那個小姐姐。”夏習清試圖推開他,反倒被他抱得更緊。
“我沒這麼想,我現在也不喜歡她了。”
“說不喜歡就不喜歡了?”夏習清笑笑,“我還以為你這種人會更長情一點。”
“我這種人……”周自珩自嘲地笑了一聲,他原本也這麼以為,所以在發現自己動心的時候才會那麼的不齒,那麼的心虛。喜歡誰不好,偏偏喜歡上一個從一開始就看透其惡劣本性的人,從一開始就知道不可能的人。
“可能我也不是喜歡她,只是很想再見她一面。”
夏習清沒有說話,這位傳說中的白月光和自己半點不沾邊,反正他也不期待能在周自珩的心里占據什麼地位,紅白玫瑰的戲碼俗氣至極,愛喜歡不喜歡,跟他沒關系。
周自珩的胸口散發著熨帖的溫度,盡管他不想承認,但這麼被抱著的確很舒服。
過了好久,久到他以為周自珩肯定已經睡著的時候,他終于忍不住開口。
“你要是不反感,我們就保持這種關系吧。”
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覺得自己簡直就是個傻子,這算什麼,長期炮友邀請?
“算了,萬一我沒兩天就膩了呢。”他刻意加了句,“還是……”
話還沒有說完,聽見自己頭頂傳來了低沉的一句反問。
“你不怕我喜歡上你嗎?”
夏習清先是怔了一怔,隨即又笑了一下,笑聲好聽極了。
“不會的,我是什麼人你最清楚,我騙不到你,你也不會喜歡我。”他語氣篤定,在周自珩的側頸印上一吻,不知怎麼,像是找到了誘惑的底氣,“現在這種關系很好,穩定又安全。”
周自珩沒有說話,在夏習清看來是一種默認。
真是奇怪,對于周自珩的默認,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或許周自珩只是一時情難自抑,才會陪他墮落一次。但這沒關系,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再崇高的品性也受不住低等動物的感官刺激。
過了很久,他終于聽見周自珩再一次開口。
“如果讓我知道你還跟別人廝混,”他的聲音沉如深水,每一個字都沒什麼情緒波動,“我會弄死你。”
這句話從他嘴里說出來的效果簡直比字面意義可怕一萬倍。誰說都好,可這個人是周自珩,是那個善良透頂又充滿悲憫心的理想主義者。
夏習清被嚇了一跳,腦子都快轉不動了。他只能勉強將這視為周自珩對自己混亂私生活的不信任,能理解,這種事不是開玩笑的。
為了安撫,他抬頭親了親周自珩的下巴。
“我遇到你之后再也沒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夏習清的手撫摸著周自珩側頸的線條,像是在撫摩一件完美的藝術品,“你覺得我謊話連篇,我不否認。但這句是真的。”
周自珩希望是真的,在這一刻甚至病態地希望他的眼睛壞掉,一輩子真的只能看見自己。
他忽然就能理解那些癡戀于收藏的人。
這一刻,他多麼希望懷中這位藝術家可以變成自己一個人的藝術品。沒有思想,沒有行動力,沒有那顆莫測的心,只能靜靜地向他展示自己的美。
太可怕了。周自珩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會產生這樣病態的想法。
夏習清沒有等到周自珩的回應,他太累了,過激的釋放和前夜的烈酒掏空了他的身體,周自珩的懷抱又那麼暖,讓他很快陷入了夢里。
難得的一場好夢,好到醒來記不清內容。
再次睜眼的時候,周自珩已經走了。被子里空蕩蕩的,他伸手探了探,床上只剩下他一個人。令他最最驚訝的是,他全身都被換上了新的衣服,暗紅色連帽衛衣,丹寧牛仔褲,甚至連襪子都給他穿好了。
夏習清想不通,世界上為什麼會存在這樣的人。他的溫柔好像是與生俱來的,和太陽的光芒一樣取之不盡。或許他從出生起就是被愛意包圍的,多到灌注進血液里,才會溫柔得那麼輕易。
不像自己。可以展示出的愛意都是虛假仿品,給別人的溫柔都是自我透支。
周自珩的衣服上沾染著他常用的香水味,那種被褪去甜味的柑橘香氣,清冽綿長,仿佛伸手就可以碰到積雪初融的山泉,指縫間流淌的每一滴都是陽光的造物。
他雙臂環抱著自己的雙膝坐在床上,下巴抵著手臂發了好久的呆,直到終于從半夢半醒的狀態中剝離,才下了床。
洗漱完,發現房間的茶幾上放著三明治和牛奶,還有一張手寫的紙條,字如其人。
[我趕飛機先走了,這套衣服也不用還。]
夏習清輕笑一聲,這家伙,真是沒話找話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