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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真機右上角的一個方形蓋子打開,里面是一個很小的盒子,上面有一個四位數字密碼鎖,不用想,這里面一定放著最后一塊拼圖了。如果是別人,可能會歡呼雀躍,因為只差最后一步就可以集齊拼圖,逃出這個房間。
可夏習清卻很清楚,這一局要輸了。
他覺得有些可惜,這一次給他的副本實在是太難攻略,而對方占盡了天時地利,甚至還不遺余力地在保自己。
這樣的做法在驕傲又充滿勝負欲的夏習清眼里簡直就是施舍,丟人又可憐,還不得不夸他一句干得漂亮。
周自珩真是絕了。
沉寂的房間里出現了機器的聲音,令夏習清沒想到的是,以為結束使命的傳真機里再一次冒出新的紙張,他已經沒那麼在意了,順手將紙取了出來,發現上面只寫了一句話。
[在同一個時空中落敗的你,將沉睡于永無止境的黑暗之中。]
看到這句話,夏習清忽然勾起了嘴角,輕笑了一聲。
真是天無絕人之路。
釜底抽薪的戰術,無論用多少次都是大招。
“我其實馬上就可以出去了。”夏習清冷靜地對那頭的商思睿說。
“真的假的?那你現在要……”
“我不出去。”夏習清截斷了商思睿的話,“思睿,如果想贏這一局,只有一條路可以走,在下一句票周自珩出去,他是killer。”
“你怎麼知道?”商思睿對他突然的話鋒轉變感到非常懷疑,“你有什麼證據嗎?不,你現在就算說有證據,我也沒法親眼看到,你先出來,把證據給我們看。”
“來不及了。”夏習清捏著手里的拼圖,將他放回到了傳真機里,“我只有一個可以驗證他是killer的辦法,這也是唯一一個可以贏的辦法。
我下面說的情況,等一下如果發生了,就贏了。”
他將自己預料到的告訴了商思睿,盡管商思睿不明白為什麼夏習清如此篤定,但他還是應允了,“你這個方法真的是太奇怪了。話說你上一次也是自殺式攻擊,真是自爆玩家夏習清。”
“我也是賭一把,如果輸了……”
如果輸了,只能說我太把自己當回事了。他堵上的就是周自珩究竟是在乎和自己較量的勝負,還是他的道德心。
或者說,他在不在乎……
“如果輸了,你們就把我票出去。”夏習清笑了笑,“盡早票,別讓我熬太久。”
說完,他關閉了商思睿的信號,把最后的通話機會留給了周自珩。
奇怪的是,他們之間的信號竟然又一次秒接上。
“自珩,你集齊拼圖了吧。”夏習清像是閑話家常那樣,用最輕松的語氣和他交談。
“嗯,我準備出去了。”
“那你出去不是不能和我打電話了。”他笑了起來,“那現在就掛了吧。”
“等一下。”周自珩有些猶豫,吞吞吐吐,最后還是問了一句,“你現在在幾號時空?”
夏習清回頭看了一眼傳真機上的數字,又看了看已經黑屏的筆記本。
“2號。”
節目組的通告聲忽然很不合時宜地插了進來,提示著密室中掙扎的每一個人,“請各位玩家注意,距離第二次投票處決還剩十五分鐘,請各位玩家抓緊時間,找出killer。”
想說的話被節目組打斷,周自珩干脆沒有說話了,這樣的沉默被夏習清認為是懷疑他回答的真假。
“你先出去吧。”夏習清伸了個懶腰,走到了床上躺下。
“嗯。”
過了幾秒,信號中斷了。
夏習清望著天花板,靜靜地數著時間。一秒,兩秒,三秒。
忽然,視野里的一切都化為無窮的黑暗,沒有起點也沒有終點。那種沒有邊際的黑暗像是一瞬間倒塌的山脈,重重地壓在他的身上,讓他喘不過氣。
節目組的通告響起。
“玩家商思睿、周自珩、阮曉成功逃離房間。玩家夏習清困在3號時空,失去逃脫資格,房間反鎖,等待其他玩家最終通關。”
不適反應來的太快,大腦開始產生暈眩感。
那些令人絕望的回憶在黑暗中伺機而入。當初被反鎖在黑暗中幼小的自己,柔軟而膽怯的心被恐懼一點點吞噬。
沒有任何人在意他是不是害怕的。
當他們知曉自己懼黑的弱點,反而以此作為逼迫他馴服他的利器。
黑暗中的每一秒都分外難熬,還有紅外線攝影機在拍,夏習清只能盡力隱忍著恐懼,不去,咬著牙,直到額角都滲出細密的冷汗。
明知道會這樣,還是想賭一賭。
斷掉電源的房間里,沒有任何可以計時的工具。自從遇到周自珩之后,每一次身處黑暗中,他都會向自己伸出援手。盡管夏習清知道,他不應該寄希望于別人,但是,還是忍不住試探的心。
夏習清沒有意識到,這一刻的自己和以往陷入黑暗的時候已經發生了微妙的變化,除了掩飾不了的恐懼,更多了一絲期待。吞沒一切的黑在此刻更像是一個誘餌,引誘著他,也引誘著門外的那個人。
可無論如何,這無情的誘餌依舊捂住了他的口鼻,漸漸奪走了他的呼吸。
期待值一再降低,一再被黑暗蠶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