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有趣了。
“你就是做夢。”周自珩扔下這樣一句話,單手打轉方向盤。夏習清壓了壓帽檐,想到剛才周自珩給自己戴帽子那一幕,語帶戲謔地開口,“你給我這個是怕被狗仔拍到?就這麼不想讓被人知道我跟你住一起啊。”
“誰跟你住一起啊。”周自珩都快炸毛了。
“啊不對不對,是住隔壁。”夏習清對著后視鏡照了照自己,將頭發攏到后頭扎了一個小辮子,“哎你說,要是真的被拍到了,別人會不會以為我是女孩兒,然后給你鬧出什麼瓜吧,緋聞絕緣體。”
最后幾個字明顯就是嘲諷的語氣,聽起來不像是在夸他不炒緋聞,更像是嘲笑他是“母胎solo”,周自珩忽然覺得自己的自尊收到了冒犯,于是也開始懟了起來,“女孩?一米八幾的女孩兒嗎?”
“一米八幾怎麼了,反正你們直男都看臉啊。”夏習清側過頭看向他,左側的嘴角微微勾起,“我這張臉至少不算倒胃口吧。”
他湊了過來,靠得很近,周自珩忽然不好意思起來,刻意地不轉過頭看他,直直地望著前方,語氣別扭,“你別打擾我開車。”
夏習清挑了挑眉,雙手抬起做了個投降的手勢,靠回到副駕駛靠背上,腦袋倚著車窗玻璃看向窗外。凌晨的街道空無一人,只有一排又一排孤零零的路燈打在地上。
車廂內突然安靜下來,周自珩不受控制地回想起上一次送夏習清回酒店時的場景,他就那樣被夏習清牢牢抱住,柔軟的嘴唇摩擦著他的側頸。
說不出來哪里不對勁,周自珩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那種奇妙的觸感像是震蕩過后的后遺癥,一直持續到現在。
“哎。”
夏習清的聲音突然響起來,嚇得周自珩手一抖,心虛得汗毛都豎了起來,“干、干嘛?”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虛些什麼,每次和夏習清單獨在一起的時候,他總是覺得自己渾身不對勁。
“你為什麼要抓住我的手。”夏習清仍舊靠在車窗上,帽檐下的陰影籠罩著他的雙眼,讓人看不清他確切的表情,“燈壞掉的時候。”
握住方向盤的手緊了緊,過了一個路口,周自珩才給出了回答。
“因為你告訴我你怕黑。”周自珩的語氣平淡,沒有太大的起伏,“如果換做是另一個人,向我袒露自己的弱點,我也愿意去保護他。”
不愧是道德標兵啊。
帽檐下的那張臉冷笑了一下。
“所以,同理可得,你今晚采訪最末尾的反問,也是處于一樣的理由?”
周自珩頓了頓,“嗯。”
的確,如果是換做其他人被這樣質疑,周自珩一定也會發起質問,因為他的性格讓他無法忽視這些有失偏頗甚至不尊重的事。但他果然還是說謊了。
黑暗中伸出去的那只手,根本不是出于一視同仁的保護欲。只是他到現在也找不出可以定義那個時刻的“下意識”究竟是什麼,只能暫時自欺欺人。
氣氛忽然變得凝重,夏習清再也沒有開口說話,這讓周自珩的胸口有些發悶,實際上他有很多問題想問他,譬如他為什麼會答應自己來拍雜志,為什麼不繼續追問自己為何反悔不去親自接他。
還有為什麼怕黑。
但他不想問。
這種時刻微妙得就像兩個玩著幼稚游戲的人面對面坐著,眼睛望著對方。
誰先眨眼,誰就輸了。
遇到夏習清之后的周自珩變得格外爭強好勝,不想做那個先眨眼的人。
就這麼一路沉默地回到了他們所住的公寓大樓,兩人一前一后地出了電梯,走進頂樓的門廊,夏習清走在前頭,伸了個懶腰準備開自家門的鎖。
“喂,”周自珩的聲音在后頭響起,“帽子還我。”
夏習清轉過身,一臉壞笑著靠在門上,吐出一個字。
“不。”
服了。周自珩皺了皺眉,“你這人怎麼這麼無賴。”
“你又不是第一次見我,”夏習清朝他走過來,聲音也放輕了許多,“怎麼,現在才發現我無賴啊。”說完,夏習清整個人都快湊到他的跟前,抬眼微微仰視著周自珩的眼睛。戴著口罩的周自珩不耐地撇過眼神,伸手準備自己把帽子拿回來,卻被夏習清抓住了手腕。
“想要嗎?”夏習清挑了挑眉,“我也可以給你啦,但是我要一個交換條件。”
周自珩甩開他的手,眼神冷硬,“這是我的東西,你憑什麼要交換條件?”
“我這人從來不分是誰的東西,反正只要我想要,最后都會是我的。”夏習清露出一個漂亮的笑,手撫上周自珩的肩,“我要拿走條件了。”
話音剛落,那只手向下拽住了周自珩外套的領子,隔著口罩吻住了周自珩。
原本半閉眼的夏習清向上抬了抬眼,一雙攝人心魄的桃花眼帶著笑意,筆直地撞進周自珩的眼里。完全不同于第一次激烈而強勢的吻,隔著薄薄的口罩,柔軟的唇瓣緊緊貼合在一起。
在周自珩恢復清醒的前一刻,夏習清微微張開嘴,隔著口罩,輕輕咬了咬周自珩的嘴唇。
一切明明持續不過十秒,所有的動作好像被放進了慢鏡頭里,一幀一幀緩慢播放,他干凈純粹的素顏,纖長的睫毛,還有鼻尖那顆痣,所有的畫面都被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