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自己找好了借口,周自珩狠心地掰開了夏習清的手,毫不拖泥帶水地打開了房門,走了出去。
夏習清差點兒沒給氣死。
自己都這樣暗示了,就差借著酒勁兒摁住強吻了,這個木頭腦袋怎麼開不了竅呢,難不成真是鋼鐵直男?他煩悶地睜開眼,盯著天花板。
明明都給他送上來了,還給自己擦臉蓋被子,結果呢,就這麼走了??
是不是個身心健全的成年人啊……
正在心里罵著周自珩不中用,突然又聽到了門被拉開的聲音,于是趕緊閉上眼。
又不走了?夏習清在心里犯著嘀咕,這小孩兒怎麼回事,總是顛來倒去的。
周自珩倒也不是不想走,他是真想走,可關鍵他一出門就發現了一件重要的事——他摸了半天沒找到自己酒店的房卡。于是,剛準備啪一下關上夏習清房門的周自珩只能又悻悻地調回頭來,心想是不是落這間房了。
“哪兒去了?該不是沒帶吧……”周自珩一面找著,一面小聲地自言自語。
夏習清心里頭樂了,真是絕了,老天爺都幫著他泡男人。
找了整整一圈,周自珩也沒找到自己的房卡,心里估摸著自己肯定根本就沒帶,只能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喪氣地看著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夏習清。心里掙扎了好久,最后還是放棄回酒店的念頭,他拍了拍沙發,還算柔軟。
湊合一晚上得了,反正以前拍戲多艱難的環境都經歷過,何況夏習清還發著燒,萬一真燒死了,算誰的責任啊。
亂七八糟想了一大堆,周自珩嘆了口氣,去浴室草草洗漱,出來的時候又走到床邊看了一眼被他裹在被子里的夏習清,他的臉被頭發半掩著,有種莫名的脆弱感。
周自珩伸出手,想摸一摸夏習清的額頭,但不知道為什麼,手懸在半空,又頓住了。
手的影子落在他的側臉,和散落的發絲在晦暗的色調里融合,黑蒙蒙一團,隨著收回的手一點點撤回。
應該不會怎麼樣的,還是睡覺吧。
周自珩離開了床邊,手剛放到燈的開關那兒,又想到了黑暗里夏習清的樣子,頓了頓,最后只關了天花板的頂燈,留下了床頭的一盞燈。
瞟了一眼背對著自己蜷縮著的夏習清,周自珩放輕腳步走到沙發,錄了一整晚的節目早就累得半死了,躺到沙發上沒多久就睡著了。
夏習清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從周自珩躺下的那一刻起,他就一直沒有合眼,表情平靜得仿佛月夜下的海面。
身后是周自珩替他留下的燈,暖黃色的光似乎穿透了厚厚的棉被,直直地打在他的蝴蝶骨上。
計劃永遠只是計劃。
他本來打算今天把周自珩掉上鉤的,就算不做到底,也總得做點什麼,反正都是男人,他還真不信自己撩不起周自珩的火,二十歲的小年輕,最經不起撩撥。
原本的確是這麼計劃的。
可當周自珩替他留燈的那一刻,這些堆在胸口的想法像是一枚煙霧彈,砰地一聲炸開,隨即煙消云散。換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代替那些欲念,重新堵在心口。
讓人難受。
夏習清厭惡這種感受,他厭惡一切令自己看起來不堪一擊的感受。
輾轉反復睡不著,夏習清掀開被子從床上下來,走到了沙發邊。周自珩的個子太高,整個人姿勢別扭地窩在沙發上,也沒有蓋被子。
像一只寄人籬下的大型犬。
夏習清半蹲著,目光懶懶地掃在周自珩身上,這張幾乎完全貼合自己審美的臉,被他無數次在大腦里描摹,畫在紙上。
周自珩睡得很沉,呼吸聲平穩而緩慢,夏習清伸出一根手指,當做畫筆,指尖與皮膚隔著不到一厘米的距離,從他的額頭輕輕向下滑過,到立體的眉骨,到高挺的鼻梁,在到精致的唇峰。
停了下來。
手指緩緩地彎曲,夏習清偏過頭,湊到他的臉跟前,距離逐漸拉近。
拉近,再拉近。
像是電影里動情的經典場景。
直到他溫熱的鼻息幾乎要噴灑到夏習清的臉上,唇與唇的距離不過幾毫米。他的臉被光的明暗所分割,一面是床頭燈彌散過來的暖黃,一面是原本就該屬于深夜的黑暗。
唇瓣快要觸上的瞬間,夏習清放棄了,他站了起來,有些煩躁地將手指插入到發間。
自己究竟是在做什麼?
小姑娘才干這種事兒,像個傻子。
抓了抓頭發,夏習清走到床邊將被子拿到沙發邊,把周自珩蓋著的那件灰綠色沖鋒衣取下來,相當隨便地將被子扔到他身上,明明都冷得縮起來了,還真能撐。
點了根煙,夏習清坐在另一個沙發上,煙霧浸泡住他不算清醒的大腦,化身成某種奇妙的鎮定劑。一根煙抽完,他差不多也清醒了,順手抓起周自珩那件沖鋒衣套在身上,離開了酒店。
出電梯的時候還在前臺碰見那個扶著自己的小哥,對方一副黑人問號臉盯著他出電梯門,夏習清特地脫了帽子,走到前臺,一雙桃花眼完成漂亮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