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得太沉了,有人進來他都沒醒。
林川沒再走近了,站在桌子邊清了清嗓子,發出了點聲音。
韓小功還是沒醒。
林川只能試著叫他:“小功?”
韓小功幾乎是立刻就回了聲“哎”,但眼睛沒睜。
林川說:“起來吃點東西?”
韓小功還是閉著眼:“吃什麼啊?”
“給你煮了碗面。”林川看著他說。
韓小功睡太久了,聲音很啞:“你煮面太淡了,我不想吃你的養生面。”
林川笑了下:“你都沒吃過怎麼知道淡。”
“我天天吃,”韓小功說,“炎哥說你不放鹽。”
……
林川站在原地,看著韓小功始終閉著的眼睛,后來又叫了他一聲:“小功,醒過來,你睡太久了。”
韓小功沒反應,林川沉聲說:“醒過來,我是林川。”
幾秒之后韓小功突然睜開了眼睛,林川就站在正對他視線位置的桌邊,他直直地看著林川的方向,眼里發空。
林川沒動,怕韓小功剛醒嚇一跳。韓小功倒是沒嚇一跳,他只是雙眼空洞洞地一直盯著林川看,然后眼睛就慢慢紅了。
韓小功一直看他,眼睛紅得嚇人,之后突然把臉往枕頭里埋了一下。
林川有點意外,輕聲問他:“怎麼了?”
韓小功說:“……沒事,我睡蒙了。”
他聲音啞得聽起來有點含糊,林川和他說:“起來吃點東西,你一直在睡?”
“嗯。”韓小功把臉從枕頭里抬了起來,他坐起身,清了清嗓子說,“一直困一直睡。”
“不能這麼睡。”林川給他拿了瓶水,擰開了走過去遞給他,“起來洗把臉。”
韓小功喝了水,還有點發愣。他頭發睡得有些亂,睡衣也睡出了褶,整個人掀開被子下床的時候有種暖洋洋的慵懶。
林川問:“我看著你吃完再出去?”
韓小功沒有拒絕,只點了點頭,說:“你坐。”
林川看著韓小功把那碗面吃完,韓小功實打實快三天沒吃過東西,但他還真沒覺得餓,不過林川煮的面很好吃,韓小功都吃完了。
“活了。”韓小功吃完放下筷子,抽了張紙擦嘴,沖林川笑了下,“你再不來我可能在睡夢中就餓死了。”
林川笑著搖頭:“瞎說話。”
他收了空碗,跟韓小功說:“別一直在房間悶著,出來轉轉,這里很漂亮,不想出去下樓跟他們一塊看個電影。”
“好。”韓小功淺笑著說。
林川出去帶上了門,韓小功沒動,在椅子上坐了很久。
他在林川這兒住了一個月,又續了一個月。
這是個很熱鬧的地方,這里房客很多,都是年輕人。他們白天會在前廳看書看電影或者聊天,偶爾林川陪他們玩牌。韓小功不會玩牌,他不怎麼參與,多數時候他都坐在那片沙發上,有人放電影他就跟著看,沒人放他就那麼坐著,或者看書。大家好像都很熟,新的房客來了之后也很容易能加入他們。
跟他們比起來韓小功是一個挺安靜的人,不太聊天。但也不算孤僻,別人跟他說話他也都能聊。
這兒的老板是林川,除了他前廳還一直有個小伙計,給大家煮煮咖啡什麼的,就是那個小結巴,叫東巴。他結巴不算很嚴重,只時不時說話會有個停頓。
那天他們在窗戶那邊玩牌,缺個人,林川說:“你們玩吧,我等會兒要出去。”
他們又叫東巴:“東巴,來。”
東巴說:“我還有……活呢。”
于是他們叫韓小功,韓小功在沙發上回頭說:“我不會啊。
”
“學學就會了。”說話的是個廣東的男生,說普通話聽起來軟軟的,“來啊。”
他們實在缺個人,韓小功也就過去了。可也真的不會,連著輸。他們贏的是晚上的酒,說好了晚上去酒吧,開玩笑說誰輸了誰請。韓小功并不在意一頓酒,輸不輸贏不贏他無所謂,玩得還挺開心。
“晚上去哪家啊?”有人笑著問。
“那問小功吧,今天股東在這兒呢。”另外一個說。
他們確實是開玩笑的,沒那麼熟,不會真拉著韓小功去泡吧。韓小功笑著說:“我對這里不熟,你們定。”
“欺負小功啊?”頭頂突然有人說話,韓小功仰頭去看,林川垂眼看他一眼。
椅子是半圓形的沙發椅,林川兩只胳膊搭在椅背,手往前指了下,示意韓小功抓牌。
韓小功太不熟練,擺牌很慢,也就亂七八糟放手里,看見什麼出什麼。別人出了牌韓小功剛要抽牌,林川突然伸手從他手里抽了張2扔出去,同時說:“你拿那張是個炸,不會玩還不擺牌。”
因為從韓小功手里抽牌,林川是俯著身的,所以他說話時離韓小功的耳朵很近,聲音差不多就在耳邊。
林川出完牌就又恢復成搭著椅背的姿勢,韓小功出牌之前他會出個聲,韓小功就按他說的出。
就這麼一個口令一個動作,韓小功輸的都贏回來了。
“川哥你還走不走?我們好不容易抓住個肥兔子。”有人開玩笑說。
“誰啊?”韓小功還是頭一回被當成這種傻白甜肥兔,這感覺還挺新鮮,韓小功笑著問,“我啊?”
“就你唄,還能有誰。”對方說。
韓小功沒再說話,林川嗤笑一聲,在他頭上隨手輕彈了一下,低聲說:“沒事兒,川哥罩。
”
林川的聲音就在他頭上,他始終拄著韓小功的椅子,韓小功一直在他眼皮底下玩牌,他倆玩的根本就是一手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