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以前的狼狽都能直接說出口了, 這還是讓人有點意外。
“他真是變了好多。”秦放收完把手機隨手放在一邊,“感覺變了個人。”
“總要長大的。”韓小功笑了笑,“離開我們了,身后也沒債逼著,生活平平穩穩的, 漸漸也就把那些別扭的情緒都收了。”
“挺好的。”秦放說。
“嗯。”韓小功點了點頭,“眼睛只要不一直盯著黑色看,都能看見色彩。”
“那你呢?看到了嗎?”秦放問他。
“看到了啊,”韓小功笑著說,“我生活一直都挺有色彩的,難過的事確實不少,但我依然是個很會給自己找樂子的人。”
秦放點頭,韓小功說:“大方向都是好的,人活著總不可能越活越糟。司涂是個例外,半路跑了。”
提起司涂心里還是傷感的,但傷感的后面剩下的就都是溫暖了。提起這個名字都會讓人心里變得很溫和,淡淡的,又很從容。
刑炎在外面支架子,宮琪也在,有片花需要支個花架,她說司涂一直沒弄好。刑炎其實也不太會弄這些,和宮琪一起弄了一早上,也算有模有樣。
宮琪沖秦放擺了擺手,打了聲招呼。
秦放對她笑笑,宮琪眼睛還是腫的,但看起來也沒有很萎靡,挺精神的。
刑炎手上都是泥,端著手進去洗。洗完手出來的時候秦放問他:“你吃過飯了嗎?”
“沒有,”刑炎說,“你想吃什麼?”
“干什麼啊?你去給我買?”秦放笑著問他。
刑炎沒說話,秦放已經往院子門口走了,邊走邊說:“走了,炎哥。”
刑炎抿了抿唇,還是跟上了:“來了。”
這兩天刑炎怕秦放跟他單獨相處不自在,多多少少都有點避著。
倆人吃飯的時候秦放說:“你別躲我了,我沒別扭,也不會不自在。”
刑炎看他一眼,說:“好,知道了。”
“這段時間也很忙嗎?”秦放問他。
刑炎說:“嗯,這兩個月都會很忙,我本來打算六月回來。”
秦放點了點頭,吃了口東西,又問他:“那你六月還回嗎?”
“回。”刑炎看著他,回答得很認真。
秦放笑道:“好的。”
秦放聊天的時候不跟刑炎提以后,像是以后你怎麼樣我怎麼樣都是各自的事,跟對方無關。聊天聽起來好像很熟稔,但其實他也在刻意保持距離,類似昨晚那些帶著點曖昧氣息的話他一句都不說。
又親密又疏離。秦放太會聊天了,這個度他把控得太好了。
刑炎本來就不是話多的人,也沒那麼會聊天,從前他想聊只能打直球,心里想什麼就直著說,可現在他心里想什麼沒法說,秦放也沒想聽。這麼聊的結果就是刑炎太被動,節奏都是秦放在控制。
秦放突然想起昨天韓小功說的,從來沒見炎哥這麼慫。
想到這他又有點心里發酸,不舍得接著聊了。
他倆這種狀態持續了一整天。以前他們還是兄弟的時候秦放是個一根筋的直男,節奏都靠刑炎帶,現在幾年過去,秦放反倒變成了把握節奏的那個。
韓小功作為旁觀者,到了下午也看明白了,他笑著搖了搖頭,上司涂房間里躺著去了。房間里還是有這人身上的氣息的,那股什麼時候都散不盡的淡淡中藥味。
外面那倆在沙發上坐著,偶爾說幾句話,到后來秦放有點困了,仰頭靠在沙發上睡著了。
他睡著了刑炎反倒能夠更坦然地坐在他旁邊,視線也不用收斂。
北方才剛回暖,一曬就黑的大男生這會兒還沒怎麼曬著,所以不黑。眉眼間那股少年氣還在,安靜睡著的樣子看起來又英俊又踏實。這張臉是刑炎刻在心里的,幾乎每晚都要在心里過一遍。現在看來其實變得不多,跟記憶里的他幾乎沒有差別,只是長大了一點點。
“后悔了哈?”韓小功倚著門邊,問他一句。
刑炎沒抬頭,“噓”了聲。
“醒不了,他病著呢。”韓小功看著刑炎,斜眼睨他,“心里疼不疼?”
刑炎也不說話,只是沉默著看秦放。屋里有點熱,他耳后有一片小小的水珠。刑炎下意識朝那邊吹了口氣,一點涼風吹在秦放那處皮膚上。
“錯過就沒有了……你還是心狠。”韓小功說。
所有人都覺得刑炎心狠,一段感情說扔就扔了,現在再回頭被人扔下也只能是活該。
秦放的手隨意地搭在一邊,小指被壓在下面,刑炎伸手輕輕把他的手放平,把他壓住的小指抽了出來。他用手指刮了刮秦放的手背,秦放無意識地反手一抓,刑炎也就被抓住了手。刑炎沒敢再動,秦放沒醒,他們靜止在那里,刑炎的手被秦放抓著,兩人的掌心都很燙。
驟然間的皮膚接觸帶來的影響是巨大的,刑炎心跳都快了。
好像回到了最初的階段,每一個接觸都讓人激動。
秦放睡得很沉,不知道是不是做了什麼牽手的夢,他的手一直沒有松開。
刑炎就這樣陪秦放坐了兩個小時。
秦放醒來的時候掌心微熱,身邊沒有人。
刑炎在門口臺階上坐著看手機,估計在發消息。秦放朝他看過去,刑炎似有所覺,轉過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