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奧讓他慢點吃,道:“就是到的時間晚,到時候我會帶皓川在外面住一晚上再回去,已經跟阿奶打過招呼了。”
張行止:“好,注意安全。”
兄弟倆又簡單聊了兩句家常,就把視頻掛斷了。
鐘亦看向張行止的眼里有幾分埋怨:“孩子明明人都不在你邊上了,怎麼反而還徹底跟你學跑偏了,話都沒以前多了。”
以前哥嫂蛋花多可愛。
張行止其實也沒想到里奧出去會忽然成熟這麼多,無奈道:“可能早該讓他出去了,是我教的方式不對。”
這次回來,還是里奧從劇組殺青出國,一直到現在快過年,第一次回國,兄弟倆約好了在老家見。
季皓川雖然身份是公布出去了,但他依然很抵觸梁家老宅,騙死騙賴也要厚著臉皮、黏著里奧一起回云縣,梁思禮一如既往地拿他沒什麼辦法,畢竟每年回家過年就跟奔喪一樣,他自己也不想回去。
當天晚上兩人洗漱完畢上了床,張行止還在擔心,側身摟著鐘亦問:“你家里人知道我要跟你回家過年,沒說什麼嗎?”
“安心睡覺吧張老師,我爸媽都是天大的好人,不會把你吃了的。”說話時,鐘亦眼睛都已經閉上了,明擺一副我要睡了的架勢。
最近他跟張行止待一起,作息時間再一次被調規律了,到點就想睡,困得不行。
張行止看著懷里人欲言又止。他們說好的是,鐘亦先陪他回家看阿奶,然后一起去鐘亦家過年,等給雙方家長都正式打完招呼,就直奔梅里雪山,休假到學校開學。
這件事其實早在一年多前,還在劇組里的時候就定好了,但張行止一直到今天也沒做好要見鐘亦家長的心理建設,什麼時候提起來都還是會覺得緊張,因為他根本想不出鐘亦嘴里能養出他這樣孩子的“天大的好人”,會是什麼樣的長輩。
結果張行止在黑暗里抱著鐘亦干瞪了好一會,正準備合上眼老實睡覺,就聽懷里本該“睡著”的人忽然出了聲,嘀咕道:“我還是膈應,憑什麼就不能是你拿獎呢……”
鐘亦合著眼緊了緊自己環在張行止腰間的胳膊,來來回回都是那句:“你不該只是這樣的張行止……”
他是個惜才的,他知道才華有多來之不易,所以他總忍不住多偏愛一些。他力所能及給過很多人所謂的機會,但其實每一個,都是他摸著良心覺得他們應得的。
眼下任誰來看,都會覺得張行止可惜。
張行止頓了一下,組織好語言安撫道:“不是的鐘亦,這只是一種狀態,有些人注定就是會持續著某一種特定的狀態過完一生。不遇到你我是大學老師,遇到你,我還是大學老師。”
說他懷才不遇也好,可惜也好,都只是一種狀態。
性格使然,骨子里注定好了他會走上極限攝影這條路,同時就注定好了他沒辦法跟倫納德、跟薩沙他們一樣,可以不管不顧,放下家庭,放下身邊的愛人。
道理誰不懂,但鐘亦就是意難平。
哪怕每天睡在一起,鐘亦也很少像現在這樣用如此緊密地姿勢依偎進張行止懷里,他沉默了一會,再開口時,低低的聲線里已然隱隱透出了點委屈,就兩個字。
“吻我……”
張行止垂首照辦。
關于鐘亦的安全詞,他是后來才想明白的。
鐘亦第一次對他說出這兩個字,是喝醉了酒,第二次,是吵架。
鐘亦趕在他們開始吵架前就說了,現在想來其實是對兩人的沖突早有預測,在向他示弱。
結果他不僅沒發現,甚至還“陳勝追擊”,得寸進尺猛進了一大步,絲毫沒察覺鐘亦早在那麼早的時候,就對自己徹底放下了心防。
因為說出這個詞,就意味著他覺得自己安全了。
睡前,張行止告訴鐘亦:“如果你能被所有人理解,那只能說明你是個普通人。”
所以別人的想法終究是別人的,最終做出選擇的,永遠是他們自己。
不用意難平,現在這樣就是我內心最真實的渴望。
也不知道鐘亦是不是昨天晚上一直想著他的事,第二天鬧鐘響該起床的時候,愣是睜不開眼。
張行止一路把人打包去洗漱、吃早飯,最后再打包進自己副駕駛載去機場,才稍微清醒過來一點。
值完機,兩人在候機區域找到最后剩下的兩個位置坐好,對面正對著的,是個公眾場所外放看視頻的大叔,那音量聽得鐘亦太陽穴直跳,主動提出要幫兩人去買點零食。
結果他前腳剛走,后腳就有一個媽媽帶著孩子過來了,張行止只是嘴上慢了一步,那位媽媽便將那小孩安頓在了他旁邊,道:“你在這里看著包包等媽媽一下,媽媽要去買喝的。”
點頭時,小豆丁一副很懂事的模樣,女人得到他的回應便抬腿離開了,放心的不得了,留下張行止和他大眼瞪小眼。
見孩子一雙小手緊緊抱著懷里的手提包,張行止終于還是把嘴邊的話咽了回去,只是他還沒收回目光就聽孩子問:“鐘老師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