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發現了鐘亦沒下來,但所有人都默契地閉口不提。
眼下里奧第一個冒了泡,也沒人輕易開口接茬,好在氛圍跌破冰點前,這件事里唯二有資格發言的人說話了。
“讓他睡吧。”張行止如是道。
里奧:QAQ
他哥一發話,里奧立馬不敢吭聲了,只能捧著飯碗兀自蛋花眼。
他能猜到鐘亦可能是因為難受,不想親自出來送他哥上山,但竟然就真的可以忍住不在出發前見“最后”一面嗎QAQ……
雖然只是一個熱身小拉練,但風險總是無法完全規避的……
藝術終究源于生活,高于生活。
那天,直到張行止和薩沙背上背包,向眾人揮別的最后一秒,鐘亦也沒有現身,半點戲劇色彩發揮的空間都沒留。
劉光輝有點嘆氣,問梁思禮要不要上去給鐘亦送個飯什麼的。
這件事注定不是他們旁的人可以置喙的,決定權全在兩人,他們唯一能做的,除了保持沉默,就是對他們做出的決定表示支持、尊重。
梁思禮有點皺眉:“等等吧。”
“早飯不吃,總不能午飯也不吃。”丁潤年有點猶豫。
他們雖然跟鐘亦認識了這麼多年,大多時候能猜出鐘亦的反應,但要說了解,還是梁思禮最了解。
現在這種情況,幾乎只能指望梁思禮拿主意。
梁思禮搖了搖頭:“應該過會兒就下……”
他“來了”兩個字還沒說完,一陣腳步便從樓上悠然傳來,鐘亦短發披散,一臉睡眼惺忪就下來了。
眾人只見他摸著肚子望過來問:“你們已經吃完了嗎。”
里奧第一個回神,扭身就把自己幫著打包進后廚的飯菜重新端了出來,主動道:“要重新熱一下嗎?”
這邊廚房是公用的,除開工作人員,旅客完全可以借來自己用。
“算了,別熱了,餓了。”鐘亦擺手在偌大的方桌前坐下來,拿起法棍就往嘴里喂,另一手有一搭沒一搭地叉各種肉類,完全沒挑,吃的很認真。
一時間,站在桌邊的所有人都沒了動靜,就齊刷刷地盯著他。
鐘亦眨了眨眼,像是真的一點沒覺得哪里有問題:“你們看著我干什麼?還沒吃飽嗎。”
眾人自然搖頭,總不能真的直接問你今天怎麼沒戴絲巾,遮好脖子上的吻痕就下來了。
丁潤年和劉光輝他們集體退場出去遛彎前,還不忘把梁思禮逼上前線,留下一句讓鐘亦慢慢吃便不約而同朝梁思禮遞了個眼神。
里奧傻在原地還沒判斷明白自己該待的地,就被劉光輝一把抓走了,道:“你給咱嘮嘮你哥怎麼長這麼牛逼的,有啥秘訣,我回頭給我們家娃也照著版式培養培養……”
三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門口。
事已至此,被獻祭的梁思禮索性重新坐回了鐘亦身邊,結果他嘴都還沒張開,就聽鐘亦率先打斷道:“別問了,我不太好,吃完就上樓補覺了。”
梁思禮舔著自己的下唇,視線飄向鐘亦脖頸上那些胡來的痕跡,緩聲問:“怎麼了,昨天晚上沒睡好嗎?”
“嗯,但不是你想的原因。”鐘亦說的眼皮都沒抬一下,根本不消看就知道這人在想什麼,道,“昨天晚上張行止不在我那。”
被戳中心事,梁思禮頓了一下,中肯道:“你其實不用這麼聰明,本來我也沒幾句話可以說,這還全被你搶了,你完全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馬虎幾秒,就當給我一個機會。
”
鐘亦被他貧地微微翹唇哼笑出了聲,垂著眼瞼道:“有話可以直說。”
梁思禮:“嘖,真是搞不懂張行止喜歡你什麼,不解風情。”
既然這樣,那鐘亦就決定把不解風情進行到底了:“再講廢話,就滾出去,不要鬧我吃飯。”
梁思禮果斷:“為什麼不出來送?”
還沒戴絲巾就下來了……
鐘亦手里刀叉不停,就一口接一口地往自己嘴里喂著食物,回答地漫不經心:“因為張行止不是肖長,多見一面就能改變主意。”
他更不是肖曉天他媽,一定得等到天亮才會開口挽留。
吃完東西,鐘亦真就如他所說徑直回房間了,梁思禮想再多聊兩句都沒機會。
這里雖然是老兩口掙錢以后請人新蓋的民宿,但設施比起市區里正兒八經的酒店依然很老舊,房間門上用的還是中間凸起一個門鎖按鈕的擰動式門鎖。
鐘亦壓根沒鎖門,鑰匙都沒掏,抬手就把自己的房門推開了。
門旁的墻壁上正好貼著面等身穿衣鏡,鐘亦一眼過去就看到了自己脖子上顯眼的紅痕,有輕有重,通通來自同一個人。
但只有作案者和他自己知道,最鮮艷的那一個,其實藏在衣服里。
鐘亦昨天晚上一直在等張行止,睡得并不好,迷迷瞪瞪的,想睜眼也醒不過來,像是被夢魘怔住了。
今天早上起床發現自己放在床頭的絲巾不見,鐘亦還只是有點懷疑,直到他照鏡子看見自己左肩上多出來的那一記吻痕。
就印在鎖骨向肩頭延伸開去的地方,粗魯又旖旎,鐘亦自己摸上去,像是還能感受到那人唇舌用力炙熱的溫度,燙在他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