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他跟鐘亦,也做不成永恒的朋友,利益交換就是個笑話。
“沒人比我更了解鐘亦,包括他自己。”說出這句話時,梁思禮就直勾勾地盯著張行止,眼底閃爍著的,全是自信的光,和平時很不一樣,寥寥幾個字就能感出他莫大的底氣,讓人不自覺信服。
但張行止只是頓了一下:“所以你現在是打算幫我?”
他對梁思禮的“真面目”是有心理準備。萬事講求公平,任何一個成功都不會是偶然,梁思禮能坐到這個位置,一定也有他的道理。
“我現在幫你,只是因為你暫時跟我的利益站到了同一邊。”梁思禮沉穩的面上再找出一絲嬉笑,口吻冷靜又客觀,一點不藏著掖著,“雖然我不太愿意告訴你,但我確實得承認鐘亦已經開始舍不得你了。”
“如果他現在決定放棄,我會虧很多錢,不止我,很多人都會虧很多錢,鐘亦的聲譽也會受影響,鐘亦受影響,就等于我和立博受影響。”
“但如果他等到你扛上像機,開拍前的最后一秒才反悔,我會虧得更多。”梁思禮幫張行止把水倒進他的酒杯,下結論道,“所以我幫你,也是在幫我自己。”
毫無疑問,梁思禮很早就知道張行止會陷入今天這個境地,從那天看到張行止不消他進去找,就自己從會場里出來的晚上就知道了。
克制一定是一時的,只要喜歡持續下去,占有欲就會持續下去。
張行止默默把手里的兌水的威士忌喝了,確定道:“是要我再主動一點?”
“光主動沒用,對他主動的人太多了。
”梁思禮垂下眼瞼道,“但能讓他做選擇題的人不多。他平時怎麼逼你做的,你就怎麼逼他做。”
無論對誰,鐘亦都一定讓對方做過選擇題,就像一種確認自己能掌控局勢的儀式。
梁思禮:“你不逼他一把,他是不可能真正給你反應的。”
從那天以后,張行止就一直在猶豫。
他心里知道梁思禮告訴他的辦法是對的,因為他們都知道關鍵問題根本不在什麼鄒超不鄒超,只是這一試下去,就是真的要逼著鐘亦給他判刑,一點回旋的余地都沒有了,所以他拿不準。
真正讓張行止下定決心的,是周瑞后來給他發來的夾生川普,關于他那個小男朋友。
-“明明是我自己讓他出去耍,結果等我親眼看到他出去找人,我自己又覺得不得勁了”
-“就好氣”
-“氣的我好幾天都提不起勁找小哥哥耍”
-“啊……老張你說我是不是病了,感覺要沒救了”
張行止瞬間想到了自己和鐘亦。
明明是他告訴鐘亦沒關系,他可以不在意,但最后覺得不舒服,想要得到更多的,又都是他。
-“那你就告訴他,你不想讓他出去”
周瑞回地飛快。
-“那我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臉嗎??”
-“而且這樣,只有我一個人出去找人又算個撒子嘛”
張行止頓了一下。
-“那你也不出去找別人”
-“?”
-“這咋個闊能嘛!禁欲半年啊,人要憋廢了!!”
果然人的境遇總是相似的,到底還是梁思禮對了。
張行止想想也覺得讓周瑞忍半年不太現實,概率就跟他能讓鐘亦現在就答應跟他談戀愛一樣。
但他還是回復道。
-“先試試”
是鼓勵周瑞,也是鼓勵自己。
張行止發完這兩個字,便點開了鐘亦的消息框,輸入道。
-“明天晚上空嗎”
那天他問梁思禮既然這麼了解鐘亦,為什麼不自己來。
畢竟是十年的陪伴,要說梁思禮不喜歡鐘亦,大概只有里奧才會相信。
但梁思禮說:“因為我不像你和鐘亦,我沒什麼探究精神,更沒好奇心,一個問題擺在我面前,如果我知道他一定是苦的,我多半就不會嘗試了。”
及時止損,才是保全自我的最佳法。
他何嘗不知道張行止現在關于“包容”和“取索”的疑惑,他是從來不信那些說愛是克制的,但他也一點不想知道確切答案,因為太苦了。
別看他這樣,他只是不跟人主動說,其實他也讀過尼采。
鐘亦和張行止是深知想要幸福,就必須接受不幸的人,他就是那種害怕不幸,所以選擇放棄幸福的人。
是尼采嘴里拋棄欲望的懦夫。
起碼梁思禮目前為止都覺得做膽小鬼挺好,少掉幾根頭發,還沒什麼煩惱。
·
到約定時間,鐘亦是從劇組慢悠悠逛到張行止家里去的。
鄒超都被他推了,就更別說那些亂七八糟的飯局了,全朝梁思禮身上推總錯不了。
雖然約的是晚上八點,但鐘亦下意識就覺得自己能在張行止家吃上晚飯,坐出租車過去的一路嘴角都是翹著的,心情很好。
他后來也慢慢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喜歡跟張行止待在一起了,因為見他和見其他人最大的不同,就是張行止跟他的圈子交集少到約等于沒有,和他相處可以完全不用考慮那些成天跟山一樣壓在他身上的東西,很自在。
除了某人有時候悶過了,需要他自己留心多觀察以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