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亦露出了一個自嘲的笑:“可能是我真的太記仇了,就算殺敵一千,自損八百也要報復。”
在這方面,他的履歷一點不比那些正兒八經的影視盤子差。
“我們這個行當其實就是看著風光點,外行人感覺拍電視劇、拍電影好像很厲害,但其實幾乎人人都是騙子,吃悶虧是必修課。”鐘亦,“然后有一次我是真的氣瘋了,第一次那麼生氣,就鐵了心要那個人一輩子都不想再聽見我的名字。”
到這里,張行止已經大概確定鐘亦現在說的,是那件跟“阻斷藥”掛鉤的事了,但他依然沒有多問,只是靜靜地聽。
“可能是缺德事干多了,有經驗了,當時想好怎麼報復他,真的就是一眨眼的事。”鐘亦樂道,“結果后來我報復完了還覺得不夠爽,就跑去跟人放狠話。”
“說什麼了?”
“說總有一天,我會做到‘從此往后,再怎麼走都是下坡路’這句話,讓他以后晚上最好少出門。”說到這里,鐘亦自己都把自己逗笑了,想不通自己當時怎麼能這麼狂。
張行止卻忽然道:“我爸媽留給我的信很適合你。”
“嗯?”
“信里就寫了一句話,英語。”張行止,“What does not kill me, makes me stronger.”
那些殺不死我的東西,只會使我更強大。
鐘亦微微挑眉,心說還挺應景:“尼采嗎?”
“是,《善惡的彼岸》。”張行止蹲在他身邊道,“尼采覺得不能忍受極致痛苦的人,就無法擁有極致的快樂,他把這個比作爬山,離山頂越近,就越累,呼吸也越困難,但山頂的風景是最好的。”
鐘亦反駁的很快:“尼采把叔本華引為知己,但叔本華主張求生欲愈強者,其痛苦則愈烈,想要擺脫這些痛苦的方法是清心寡欲。
”
“沒,尼采只贊同叔本華前半句。”張行止一點沒上鐘亦的當,道,“尼采覺得想要幸福卻害怕不幸的人,是沒有明白不幸是幸福的前提。想要幸福,就必須接受不幸,不想接受,就不該奢求幸福,拋棄欲望是懦夫的行為。”
這回就是鐘亦都忍不住意外了,看他:“你很喜歡看書?”
張行止還是那三個字:“談不上,只是以前電子設備沒有現在普及,山里待著也沒什麼事做,就看點雜書,我阿奶喜歡看書。”
“尼采、叔本華可不是雜書。”鐘亦笑了,說的很中肯,“見過你阿奶才知道,究竟什麼樣的人才能把你教成這樣,你阿奶很厲害。”
“但我說這些不是想讓你夸我和我阿奶,鐘亦。”說著,張行止腳下一扭便對著鐘亦單膝著地,跪在他面前,“我昨天晚上想了很久應該怎麼給你解釋我只是沒有跟人說那些的習慣,不是故意隱瞞什麼讓你誤會,但我后來發現我只是聽別人說多了,把自己框進去了。”
鐘亦一愣。
張行止:“喜歡你這件事,跟我進不進組本來就沒有必然聯系,就算我答應你去的同時有別的原因,也不代表我就不是真心喜歡你,你昨天明明都提醒我了,我還沒轉過彎。”
鐘亦:“我提醒你什麼了……”
“你說喜歡你只是我自己一個人的事,所以我喜歡你跟別人怎麼說、怎麼想一點關系都沒有,就跟他們都覺得你要找我拍東西,所以你就一定是利用我、不會喜歡我一樣。”張行止微微仰頭看著鐘亦的眼睛說的很認真,“鐘老師這次也教的很對,喜歡這種事,需要做到的只有問心無愧,和不往后退。
”
說著,張行止便再次牽起了鐘亦的手,下結論道:“所以昨天晚上發現你生氣的時候,我其實有點開心。”
因為發現我對你“喜歡”的不單純,你生氣了。
張行止:“我很開心,鐘老師。”
鐘亦看著眼前的男人哽了許久沒能說出話,他必須承認在張行止剛剛說出第一句的時候,他就后悔了。
關于別對自己信得太足這件事,他告誡了姜鐸鐸,也告誡了張行止,卻獨獨忘了告誡自己。他以為自己跟張行止回老家,真的可以只是為了增大張行止阿奶點頭的概率。
鐘亦發現自己又一次沒能說過張行止,他甚至發現自己好像真的有點舍不得了……
張行止幾乎瞬間就看穿了他的想法:“鐘老師舍不得我去拍了?”
鐘亦頓了一下:“我只是舍不得你阿奶那麼有意思的小老太太孤孤單單的一個人。”
張行止也不戳穿,唇角就朝兩邊輕輕一彎。
鐘亦強調:“我說真的。”
張行止點頭,附和的一本正經:“知道,只是突然良心發現,我不會告訴院長你雙標的。”
兩人一番對視,鐘亦終于還是沒忍住率先笑出了聲,道:“你幫我保住了一個秘密,那我也告訴你一個秘密?”
張行止欣然接受:“好。”
鐘亦故意揶揄他們Candy這麼甜,肯定沒聽說過愛情為什麼是一件很殘忍的事。
結果張行止連哽都沒打一個就接上了:“王寺恒朋友圈發過,騙人的。”
也不知道是哪來的網紅句子,說什麼愛情殘忍就殘忍在他發生的那一刻,就達到了巔峰。
張行止陳述的很平和:“別的巔峰不說,起碼我每次看你高潮的時候,都覺得是。